小五低頭踢着岸邊的石頭。
他第一眼看見那個公子時,就覺得他生得可真好看,所以當大長老要他将人活埋的時候,他冒着被人發現、心髒可能要被摘掉的風險,把人救下來了。
他想着,自己每天去給那個公子送點吃的,好好照顧他,等自己攢夠了錢退出丐幫,就和那個小公子一起搬離浥清城,躲到所有人都看不見的地方去。
他平生性子很淡,這是他唯一一次,生出如此強烈、又荒謬絕倫的願望。
他也知道自己生得很美,隻要見過他的真容,不會有任何人拒絕他。
可他當時就想這麼灰頭土臉地去見他,所以沒擦掉臉上的灰,也沒把那條假的疤痕去掉,因為他心中有強烈的預感,他會在那公子眼裡收獲一些憐愛和疼惜。
越小五的手無意識地劃着江水。
心漸漸沉下來。
銀子不多了,但是憑着他為丐幫做的那些事,以及他五袋弟子的身份,他可以向二長老預支一部分銀子,他得用銀子托人将那公子送走。
越小五用手用力地劃了下水,正打算站起來,身後傳來一個微愠的聲音:
“你要跳河?”
沒等他反應過來,他和河流之間已被一層強烈的金光擋住,他回身望時,那黑袍公子尚在十米之外,他都沒看見人怎麼動,轉瞬間,那黑金羅衣就來到他面前。
那雙清俊的黑眸逼迫地看着他,很有壓迫感。
蕭澤與他視線交融半秒,突然伸手按住他的背。
一個氣息紊亂的吻落了下來。
*
“不想跳。”
“那你去河邊做什麼?”蕭澤道。
“我不開心。”
“為何不開心?”
“……”
少年扁着嘴巴。
蕭澤以手掩唇輕咳一聲。
越小五眼前一花,兩人突然出現在車水馬龍的大街上。
即便他知道了身邊這公子并非普通人,但這麼一手仍舊讓他驚到。
他的仙法,是自己一點點悟出來的,心裡對修仙階層隻有個模糊的概念,卻隐隐覺得,像那公子這般修為,恐怕連丐幫大長老都制不住他了。
那他為何會被人綁了、還要被活埋呢?
正在思索,不留神間,已被那公子牽着手,來到了浥清城最大的酒樓,不是人間。
彼時那黑金袍的公子已翹着二郎腿,坐在座位另一邊,拿着菜譜,開始認認真真地點菜。
店小二在一旁點頭哈腰地站着。
那公子擡眸問他:“喜歡吃什麼?”
越小五:“……我沒有銀子。”
那公子低頭看着菜單,道:“挑幾樣清淡的端上來,最貴的那道菜也上一份。”
店小二點頭道:“您等着客官!”
蕭澤又道:“做完一份便端上來,知道麼?”
他将一錠金子抛進那小二手中,“我加急。”
小二大喜,道:“得嘞客官,馬上就給你做好!”
等那人遠去後,蕭澤将手中菜單一合,放在桌上。
二人如今在二樓雅間,爐裡燃着不算金貴的香料,小二出門後,雅間裡就剩了他們兩人,籠裡有隻鳥在叫,兩人一時都沒說話。
“我叫蕭澤。”蕭澤率先打破了寂靜,“我家被人燒了,能跟你回家麼?”
蕭澤,大蕭皇室的七皇子,一個鼎鼎有名的風流人物,越小五想道。
聽說,蕭澤的母親得盡陛下寵愛,由母及子,他對這個皇兒也極為看重,可惜他母妃早亡,這公子蕭七又是個性格極為散漫之人,他父皇管不住他,這人就直接跑上山和猴子做伴了。
簡直荒謬。
皇帝氣瘋了,下旨懸賞百兩黃金,要捉他家七皇子回宮,各種仙師接連奉命上山,卻都一個個灰頭土臉地下來。
小五垂了下眸。
他生性冷漠,缺乏人情味,不管蕭澤是皇親貴戚也好,山野村民也罷,他煩惱的隻是蕭澤法術高強,一會兒他想強行将人綁起來、帶回去,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他很喜歡蕭澤吻他。
越小五抿着嘴巴不說話,半晌才道:“那我……能将你綁回木屋的榻上麼?”
蕭澤:“……可以。”
“但是,”蕭澤将手掩在唇邊,輕聲笑道,“如果我要出恭,該怎麼辦呢?”
那少年不假思索:“我幫你就好了。”
蕭澤劇烈地咳嗽起來。
紅暈從脖頸蔓延到他腳趾,偏偏那少年又說:“不可以麼?”
蕭澤:“當然行。”
少年點點頭,認真道:“我喜歡你。”
蕭澤心猛得跳了跳。
看得出來,少年已經在拼命向他表達“喜歡”這個信号了,但他眼裡依舊凝着一層天然的冷漠,仿佛無機質的琉璃珠。
世人皆道,丢失了心髒的小妖獸,會永遠忘記他的親上,再也學不會愛人。
在蕭澤沒有反應過來前,他早已将手按在了少年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