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的小五，是一個人在亂世了生存了十六年的人，龍蘇心裡裝着一整個古武劍道，還有他蕭澤，可越小五心裡隻有一個他。

他稚嫩又纖弱，卻對人一見鐘情。

然後将自己整顆心給了出去。

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是很危險的事，籃子一旦打破，後果不堪設想。

“……我說他和龍蘇尊者長得很像。”

“還有呢？”

“我、我說……”

“他說殿下您喜歡龍蘇尊者，隻将越小五當個新奇的替代品。”宋禦頗覺有毒地插嘴道。

開玩笑呢，龍蘇尊者是四百年前的人物，死了多久了都，殿下就是再怎麼喪心病狂，也不可能愛上自己的老祖宗。

可驟然聞得此言的蕭澤卻如遭雷擊。

一時間，荒謬和哭笑不得，種種交雜的感覺湧上心頭。

“你為什麼這麼說。”蕭澤輕聲道。

被扔在地上、看着他的那個修仙者頓了頓，小聲說：“我在龍蘇尊者身邊當過龍影衛，他身邊常跟着一個不知來曆的俊美青年，和你、和你很像。”

他被蕭澤微眯的眼神吓得不清，連忙道：“我也是随便猜的，你、你肯定不是——”

“我就是。”

蕭澤輕聲道，他的話像一柄利劍，插進了修仙者的腦中，等他反應過來時，卻發現自己的記憶在慢慢溶解。

“龍蘇便是越小五，你個蠢貨。”

*

天已經黑了。

蕭澤站在夜風裡，一動不動。

恍惚間，仿佛來到了很久很久以前。

那時他和小五都年輕氣盛，很容易吵架，兩人又是兩界的尊者，一吵架就容易驚天動地。

那時小五的寝殿在仙道庭之北，名喚天龍，他蕭澤經常被關在寝殿外，一來二去，和寝殿外護殿的龍影都熟悉了。

可那些龍影都不知道，那唯一一個可以令尊者生氣、會被尊者關在殿外的人，是機械修仙域的妖域聖主。

不管他倆誰先吵，總會有一個先低頭。

殿裡也沒點燈，黑漆漆的。

“小五，天黑了。”蕭澤靠着門，望着天邊的星星。

“我很冷，我想進去。”他說。

他身上略微撲了一層暖光，蕭澤微微揚了下唇角。

算計着時間，兩個時辰已經過去，那個便宜父皇的太監，已經來催了他六次再去宮裡一趟。

蕭澤算計着，那人的氣也消去了一些。

終于道：“你信不信，你就是龍蘇，你和我很久以前——”

“哐當”一聲，殿門打開。

蕭澤立馬起身，快速閃身進去。

在寝殿最深處一角，那少年正蜷縮在被子裡，一根發絲都沒露出。

他形容瘦小，縮在被子裡也就那麼小小的一團。

蕭澤的心髒猛得一縮。

“小五……”

“我困了，明日再和我說。”

蕭澤在榻邊呆了一會兒，低頭開始解自己的靴子。

被子往裡縮了縮，似乎他的存在，令被子裡的人極為害怕。

“我想一個人睡。”

蕭澤脫靴的動作一頓。

手僵在半空。

半晌，他扯出一個笑：“那我……在一旁的貴妃榻上睡？你想要什麼便喚我。”

*

他是龍蘇。

怎麼可能。

龍蘇是天神，萬人供奉的天神。

在逃亡路上，越小五特地跑到觀廟裡瞅過一眼。

金袍玉帶、臉上一凰紋面具，唇角透着微微的笑。

而他越小五，隻是一個流竄于各個城池之中，沒有正經身份的乞丐。

随便一點風雨，就能覆滅了他。

他心裡難受得緊，咬住牙關不想讓自己發出聲。

他記得蕭澤說過，不讓自己總釋放聖蘭香，等他十七八歲，築基完再說；蕭澤也隻有第一次任自己抱過他，後來也沒有與他摟抱過。

越小五覺得，自己在這個世界縮小了一點兒。

他張開手心，無言地看着自己。

突然，黑暗中有個人抱住了他。

越小五渾身僵冷，一動不動。

“你不相信我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