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抱住的人不吭聲,但身體僵硬,顯然在全力抗拒他的靠近。
“不要冷戰。”蕭澤的唇抿成了一條線,緊閉,又張開,他很緩地湊過去,吻小五的耳朵。
他懷裡的少年瘦得像一棵豆芽,卻依舊散發惑人至極的聖蘭香,越小五永遠不知道,這種香氣對他有怎樣的緻命引力。
可是他太瘦了,也太小了,情緒大起大落,很容易生氣也很容易偏執。
他無法預判小五的行為,不管龍蘇如今失去記憶也好、智力受損也罷,畢竟他是龍蘇。
但凡覺醒一點能力,龍蘇那些稀奇古怪的手段,很容易讓蕭澤找不到他。
“小五——”
“我沒生氣。”越小五喃喃道,即便他眼裡淌着淚,語調卻不像在哭,他緩緩說道,“現在我想長大一點兒了。”
随及,他沒理會将雙臂攬過來的蕭澤,懷着各種恐懼和蕭索的意趣,沉沉地睡着了。
夜色中,燭龍泛着紅光的雙眸,盯着榻上小小的一團。
榻上那少年沒有心跳,身體的溫度很低。
祂吐出來一口異化聖蘭香,将少年徹底迷暈過去。
随及張開血盆大口,将他一口含進口中。
燭龍望了望天邊的月亮,似乎有些難過,随及祂縮小了自己、在榻上盤成了一團。
*
越小五醒來時神清氣爽,他從沒感到這麼精力充沛過。
但他昨晚沒有進食,平日裡即便他拼命吃飯,依舊會感覺一天比一天虛弱,昨晚就好像某個怪物,或者神靈,給他吸食了一整晚的精氣。
蕭澤就在旁邊的香梨木椅上坐着,掌心執着一本厚厚的書,長發未束,依舊保持着晨起的狀态,他聽到響動便轉過頭:
“晚上沒吃東西,我今早一醒,隻覺得自己要餓死了,連忙跑廚房燒了菜,要吃點我燒的東西麼?可能它嚼起來,确實有點兒像厚靴底。”
越小五定定地看着他。
蕭澤便放下手中的書,出了門去,幾乎沒有兩秒鐘就回來了,幾疊熱氣騰騰的菜飄在他身後,搖搖晃晃飄進屋。
被如此盯着,蕭澤假裝的鎮定終于敗下陣,聲線有些顫抖,好像在發出一個注定會失敗的邀請:“你要一起吃嗎?”
越小五默默看着他,然後點點頭。
往日,蕭澤都是親手來給他穿衣袍的,蕭澤本人對衣物極其挑剔,穿在越小五身上的無比飄然若仙,淋漓盡緻地将他的氣質表現出來。
“我瞧你昨晚睡得太早,沒有脫衣袍,我晚上便給你換了寝衣……”
說着,蕭澤步履輕快地走上前來,伸手要給他解扣子。
他身上有一種極為隐晦、卻令人如沐春風的幽默感,如果不是面對越小五,方才他那鎮定自如的表現不會破功。
“我自己來吧。”小五說。
察覺到蕭澤的手抖了一下,越小五又道:“我昨天說了,我要長大一點兒。”
從北海到浥清城,他被人追捕時,依附丐幫長老,雖然那個人經常命令他做一些讨厭的事,還會對他拳打腳踢,但會保住他的命;
後來認識了蕭澤,他依附在蕭澤身邊,連吃飯穿衣都不用自己動手。
他朦朦胧胧地明白,自己是可以長大的、也可以變聰明。
隻是從潛意識裡拒絕一切,潛意識裡便認定他這副越來越病弱的身軀,無法為他承擔活下去的重任。
他老是生病,時常感覺虛弱。有時他覺得自己沒有心跳。
蕭澤明明可以再次開個玩笑,将有些僵的氣氛掩飾過去,可他卻沒這樣,平靜問道:“為什麼,從前不都是我給你穿麼?”
越小五垂了垂眸:“多謝你今早燒的菜,我吃完便去練功了。那部玉瞳簡我還沒體悟完。”
他低頭将自己的靴子收拾好。
平時他沒怎麼注意,直到今天他明算起了賬,突然發現自己這一身有多精美華貴,若他還是浥清城的小乞丐,不知要幾輩子才能還清。
“我學會功法了就給你當仆從,和宋禦一樣。”他頓了頓,
“你可以信任我,我永遠都不會背叛将我從垃圾堆裡救出來的人。
桌子上有幾碟象征着賜予生命的菜肴,沐浴在陽光下,越小五正朝它走去。
*
“七、七哥。”十三皇子小心翼翼地喚了他一聲。
他那翹着二郎腿,拿書半蓋着臉的皇兄不耐煩側過了身,背對着他。
若十三皇子仔細觀察,就能發現不管兄長姿勢怎麼變,一直都看着假山後邊。
“怎麼進來的?”他那傳聞中、神仙轉世的兄長說。
十三小心翼翼:“父皇派我來的。他派我——”
“你走吧。”蕭澤說。
十三局促地搓了搓手,咬牙道:“皇兄,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