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禦哭喪着臉:“這個時間實在不合适……”
就在這時,他腰間的傳音鏡響了,從天而降的泰淩風,以及蕭馍軒本人,都聽到了裡邊那個明顯透露着某種信息的嗓音:
“打桶水來,放在殿外。”
就在這時,另一個啞得不行的少年音傳出來:“……再來。”
隻聽蕭澤強硬道:“再來你就壞了!”
藍光一閃,傳音鏡熄滅。
某皇帝蕭馍軒:“……”
趕來營救徒弟的泰淩風:“……”
被叫去打水的宋禦:“……”
三人面面相觑,宋禦艱難地扯出了一個笑:“二位,稍等片刻,我、我去給我家殿下打桶水……”
言罷,他腳底抹油了一般,很快在兩人面前消失。
蕭馍軒臉上又青又白,精彩紛呈,泰淩風也沒好到哪去。
這麼一來,蕭馍軒差點兒忘了懼怕這個拿火鳥燒人的仙長,還是泰淩風先說話:“陛下,你可知道他将龍蘇藏在了何處?”
*
這個人平靜的時候很平靜。
瘋起來就很瘋。
方才明明是一點兒精力都沒有了,還死命地跟他糾纏,那擠不出任何淚水的眼睛狠狠地看着他。
蕭澤拿着帕子擦對方的額頭,少年的胳膊仍舊搭在他的脖子上,閉着眼睛。
蕭澤輕輕說:“你原諒我了麼?”
少年閉眼道:“我恨死你了。
他認識了蕭澤三次。
第一次,蕭澤将他制造成人,取名龍蘇;第二次,他身體受到重創,暫且失憶,化名越小五,撿到正将被活埋的蕭七太子;
夢中還有第三次。
在那條線的記憶裡,蕭澤一直被困在食石獸腹中,并沒來找他,最後将他引上修仙之路的是泰淩風。
他和蕭澤最終在食石獸腹中相遇。
最後一次便是現在的他,形複原神,擁有全部的記憶。
他記得他在幻境中重新長出心髒後,被龍卿怎樣想方設法地奪取,所以他信蕭澤。
那些亂七八糟的玉曈簡,的确是龍卿搞出來的,目的便是要他的心髒。
但他的精神的确是極差,驟然想起了自己失去耗費心血、親手制造的小魂靈,玉曈簡裡各種不堪入目的畫面,還有蕭澤。
那個無可辯駁的蕭澤。
蕭澤頓了頓:“那你恨死我算了,一直這麼濃烈的恨我也好。”
越清城哂笑一聲,卻仍舊閉着眼睛,等待着那種狼狽的感覺過去。
蕭澤又道:“是我的錯,那時你我之間出現問題……彼時我沒想到是龍卿,我太弱了,修為太低,也太愚蠢,想盡辦法也證明不了什麼——”
在那樣以假亂真、幾乎沒有破綻的證據下,他幾乎也以為做下那些事的人是自己。
可是想了又想,他根本就沒見過那個接頭的人。
少年的頭貼着他的胸膛,眼睛微閉着,隻聽殿外有重物放下的聲音:
“殿下,水來了。”
外邊那人又道:“那個仙道庭的老頭來了,他和陛下在一起,殿下放心,那老頭身在您布置的微靈陣中,他若想傷人,陣法會将他困住的。”
“好,”蕭澤道,“你讓他二人愛等就等,不等就算,我一個時辰後才會出去。”
他頓了頓,“從今天開始,煜王府閉門謝客,不接待任何客人。”
*
按理說,記憶恢複不全的小五,是不會原諒自己的。
可如果小五完全恢複記憶的話,幻境應該結束,如今竟還在運行。
簡直令人匪夷所思。
越清城單手為自己理着扣子,站在巨大的落地鏡前。
他身形纖薄,裡邊多套了幾層衣袍,再穿上外袍時,便完全将它撐了起來。
鏡中人很俊,鼻梁高挺,眉梢斜飛入鬓,一雙星目含着幾分淡淡的漫不經心。
他單手整好了扣子,根本沒理會腳腕上的玄武鎖,徑直朝殿外走去。
蕭澤本在一旁站着,到此時才道:“你去做什麼?”
“回仙道庭。”少年說。
蕭澤“蹭”得一下出現在他面前:“你說去哪兒?”
越清城一字一頓:“回、仙、道、庭!”
蕭澤抓住他的手腕:“你昨天才和我……你把我當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