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攔我?”七殺看着擋在自己面前的鶴鳴尊者,狼狽不堪,一身南山制式的青竹文素白法衣已經破損,手中拎着一柄長劍,嘴角溢血,“你是個醫修,你會死的。”
鶴鳴握劍的手微不可見的輕顫,又很快穩定下來,他輕撫長劍雪白的劍鞘,苦笑道:“若是七殺尊者願意放我一馬,當然再好不過,我亦不想死。”
“你倒是有些意思。”七殺笑道,“你現在走,我不動你。”
“那便聊不通了。”鶴鳴歎一口氣,“這柄劍已随我四千餘年了,還是第一次出鞘,也是苦了它。此次第一次對敵便是與尊者相争,也算是不枉寶劍。”
他緩緩抽出長劍,那是一柄純粹的劍,整個劍身如雪純白,凜冽的氣息散逸,七殺眼眸微狹,“竟是一件先天靈器,他叫什麼名字?”
“劍名,斬霜。”
“跟你可惜了。”七殺輕歎。
鶴鳴微笑着輕撫雪亮劍刃,“我也這樣說,可誰讓他選了我。蘇師兄說,他選我,那便不可惜。”
回想起多年以前,他同鶴年,還有未成為南山尊者的蘇孚世是同時入的南山書院,他們同時入門,又在差不多的時間築基,結丹,便結伴共同曆練,不知一同走過多少名山大川。
他們還未有尊号,互稱蘇師兄,林師兄,白師弟。
鶴鳴不是如今大名鼎鼎的大乘期醫修,隻是個小小藥峰弟子,蘇師兄是劍鋒長老的弟子,而鶴年是掌教弟子,進益最快。三人曆練之時遇上危險,都是鶴年同蘇師兄沖在前面,兩位師兄殺敵之時還不忘保護自己,總是弄得一身傷,便是為了他們,鶴鳴才在後來入了醫修一道,進境飛快,直到如今,可活死人,肉白骨。
他們曾約好,要永遠如當時一般,生死與共,做永遠的朋友,等到未來,還要一起飛升去仙界,繼續曆練,要看遍世間風景。
可是等不到他們又一次遊曆結束,劍峰長老渡劫大乘時被魔修暗算隕落。當時不過元嬰的蘇孚世不顧勸阻,一人一劍沖去找那魔修複仇,鶴鳴和鶴年不顧危險追了過去。
蘇孚世問,“為什麼?”
鶴年笑起來,如此光明璀璨,就如天上挂着的太陽,“我可是掌教弟子,未來就是你的掌教,自然要保護你。”
那場比鬥的結果已不想再提,總之鶴鳴就是在那之後決心修習醫道。
三人傷好之後,當時的南山尊者出關聽說此事竟親自前來探望,鶴鳴不知,這會是他們三人關系破裂的開始……
蘇孚世被南山尊者看中,成為南山一脈第二十六代傳人,同時作為除魔的獎勵,三人被允許進入兵冢尋找機緣。在兵冢之中,鶴鳴遇見斬霜,蘇孚世收服浮生書,唯有鶴年,沒能收服天生靈器,僅得到一對天級靈器對月雙刀,而這對靈刀也在未來一次曆練中破損徹底。
現在想想,鶴年在當時就已經變了,他變得孤僻,沉默,嚴肅,古闆,當時的掌教早年修煉時身中劇毒,身體已經衰弱,他們便以為鶴年是為師尊擔憂,是要擔起南山掌教的責任。
鶴年修煉努力極了,卻漸漸不如拜入南山一脈的蘇孚世,可也比絕大部分人強了太多,世事流轉,三人一一步入大乘,掌教病逝,南山尊者隕落,鶴年與蘇孚世,一個成為了新任掌教,一個接任南山尊者。鶴鳴以為,時間會是最好的良藥。
卻不成想,時間是解藥,也是毒藥,物是人非,物是人非……
南山書院問道峰上,無數見過或沒見過的南山弟子拼死抵抗着魔修的進攻,之前受傷的元嬰劍修手中剩下半截本命靈劍已盡數染紅。
鶴鳴閉上雙眼,再睜開已隻剩滿目堅毅,“不必多言,七殺尊者此番要入南山,便踩着我的屍體進去吧。”
天邊雷聲轟鳴,電光閃爍,七殺腕上骨鍊飛出,“那便恭敬不如從命。”
鶴鳴确實不善争鬥,但是斬霜作為一柄主殺伐的劍形天生靈器,又同鶴鳴心意相通,配合之下也能勉強相抗。
鶴鳴攔住了七殺,鶴年掐訣踏入戰場,原本還能勉強應付眼前化神魔修的劍修立刻力有不逮,他是符修,早就能做到淩空畫符,就像一座人行炮台,所行之處,無所不往。
鶴年本如入無人之境,卻被一道劍光擦着腳尖攔在原地,擡頭一看,是蠻身傷痕的鶴鳴,為了斬下這道攔路的劍光,他以後背接了七殺一擊。
“鶴鳴尊者,你一介醫修,在此時還有餘力關注他們,是不是太看不起我了?”七殺輕聲道。
“實在是南山書院衰敗,若是此事還有另外的大乘修者,我也不會勉力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