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妜深再醒來時朦朦胧胧聞到一點油香氣味,翻了個身發現身邊放着食盒,低頭看看喜餅遍布滿床。
意識逐漸回籠,他想起來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又被馬車颠簸的返上來了一點酒勁,好像還抱着郡主的手叫娘親,說自己現在好幸福…
葉妜深有點臉熱的窩進枕頭,下定決心以後再也不喝酒了。
不過這枕頭太高,他早就覺得不舒服。閑着無聊把一邊的線用簪子挑開了,倒出來了大半的粟米和棉花。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他問侍女要了一塊布和針線,寝衣都沒有換,窩在床上縫了一早上的枕頭。
從小衣裳破了他要自己動手打補丁,因此他的針線活不錯,線腳緊密順暢,新枕頭做的比原來寬一些,沒有再填充粟米和藥材,而是填滿了棉花和一點清新氣味的香料。
按照太醫留的方子,阆中來給葉妜深上藥,得知他昨日飲酒,又叮囑幾句不能飲酒,于是上藥的日子又都延續一段時間。
脫離了原來的世界,葉妜深身上少了生活困頓的壓迫感,從前總覺得一旦停下來就會被一個無形的怪物追上,弄的滿身狼藉,然後被恥笑,而現如今侯府高高的院牆隔絕了這種被随時審視的窘迫。
他偶爾也會因為自己在被追上中而感到憂慮,甚至有點提防身邊進進出出的侍女。
但人也不能被懸在頭上的刀吓死,葉妜深很快陶醉在了天上掉下來的親人溫情中,他很享受身邊有血緣親人的感覺,雖然他偶爾會因為家人的關心而感到無措和害羞。
因為自己改了枕頭,他又要了一大塊錦布去找郡主,請她在自己剪好的長方形錦布上繡一朵漂亮的牡丹,并且很快學會了一點繡花的針腳技法,嘗試着繡了簡單的五瓣花。
除了繡花做枕頭之外,他還會在陪郡主和葉侯用完早膳後,跑去叫二哥起床,然後動手把葉淩深的豬窩整理的井井有條。
還會在下午未時末到門房等大哥葉元深下值回家,偶爾也會到街口去等,順便望一望街景和遠處,放松自己繡花疲憊的眼睛。
郡主和葉侯看在眼裡,簡直就是幼子性情大變,葉元深下值回家的路上也多了些笑意,甚至會在半路繞去買一些小食。
隻有葉淩深不堪其苦,希望郎中快點把他三弟的屁-股治好,滾去學堂裡念書,别再折磨他的好眠。
生活節奏一下子慢下來,葉妜深覺得既充實又閑适,心情好了以後甚至習慣了生活上的一些不便利。
葉妜深站在借口柳樹下,挽起袖子幫賣豆腐的魁梧壯漢切豆腐,原本不關他的事,但壯漢切豆腐的手法實在不像話,惹怒了葉妜深的強迫症,便挽起衣袖上了手。
壯漢無所事事的站在旁邊看他切,神色冷峻的接受了他的好意,葉妜深切着切着心裡犯嘀咕,哪裡有做豆腐的長這麼壯,莫不是個殺手。
葉妜深轉身往家跑,壯漢不裝了跟在後面追,一時間街上腳步聲飛快,又有馬車飛馳而來,驚起一片混亂。
“小妜,小妜!”葉元深跳下馬車将他攔腰撈到懷裡,拍拍他慘白的臉,“你跑什麼?”
葉妜深回頭去看,壯漢就站在他旁邊氣息平穩,體力不是一般的好。
“他追我…”葉妜深慌的舌頭打結:“他很壯,而且…”
葉元深問:“怎麼回事?”
賣豆腐的壯漢朝他攤開手掌心說:“刀還我。”
葉妜深因為劇烈跑動過有些喘,他低頭看看自己的手,氣勢弱弱的把沾着豆腐渣的刀遞過去。
葉元深的小厮很妥帖的一邊與壯漢搭話,一邊将人送回了街口小攤,回來的時候,用稭稈簾子盛着幾大塊豆腐。
笑着揶揄道:“大爺您瞧,這豆腐切的真整齊。”
葉妜深臉又開始發熱,給盯着他的大哥解釋:“沒錯是我切的。他豆腐切的亂七八糟,況且做豆腐怎麼會長那麼魁梧,他好像是來殺我的。”
葉元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小妜,你身上揣着玉玺?”
“什麼?”葉妜深有點疑惑。
“否則為何總有人想殺你。”葉元深揉揉他肩膀:“你晚膳就吃豆腐冷靜冷靜吧。”
葉妜深有點别扭,微微仰起臉看着葉妜深,問:“等我被殺掉了,你才相信我在被追殺嗎?”
“小妜。”葉元深停下腳步,眼裡漾着溫柔的笑意微微低頭注視他:“王二暖和時賣豆腐,冬季上山打獵,所以比尋常人強壯些。”
“噢…”葉妜深松了口氣,接過葉元深手裡官帽往裡走。
宮裡的傳旨内官緊随其後,從服制看不是一般的内官,既不趾高氣揚也不過分謙恭,用公事公辦的态度給葉元深傳信。
葉妜深見兄長面色嚴肅,便安靜的跟在他後邊,到了前廳全家出來接旨。
大喜事,升葉元深為三品翰林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