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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八 兄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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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霁與郭令頤來到正房時,這才知道郭述的庶兄郭騰亦在。

郭令頤雖鄙薄郭騰為人,到底是叔伯兄弟,于是便辭了郭霁先去命廚下準備準備,怎麼也得招待一下郭騰才是。

雖說郭述未必沒有準備,他也得相陪,畢竟他們兄弟平日裡并不常見。

“一會你同五姊姊說一聲。”

郭霁點點頭,又吩咐導引的侍女帶着郭令頤先去淨面換衣,準備接待郭騰。

那時候暮色漸起,室内已點了燈,郭霁隔着帷幕遠遠瞧見一個身形魁梧高大的男子正與郭述相對而坐。

“棠棣……”那人輕輕喚了一聲郭述的乳名,必是郭騰了,隻聽他沉吟道:“如今父親不在了,你我俱是孤兒。你是郭家嫡女,雖然外頭聽着好聽,可誰是可以依靠的?你且聽為兄一言,何必與梁仲郎鬧翻了,你将來又指望誰呢?”

郭騰已是說掏心窩子的話了,連郭霁聽了都覺得這國騰雖在外行事不軌,此時卻也算個好兄長了。可是郭述那裡卻仍是一片沉默。

又等了好一會子,郭騰想必等不及了,才道:“你有什麼訴求倒是說出來,讓我這做兄長的替你出面解決。你就這樣僵着,什麼時候是個頭?”

這到底逼出了郭述一句話來:“阿兄适才說我無人依靠,難道阿兄是靠得住的?”

郭騰想必也有些惱了,半日沒言語。

郭述似乎也覺得自己有些過了,又道:“是梁仲郎叫你來的?”

郭騰歎了一口氣,道:“你也已結缡三載,自己的夫婿難道一點也不了解?你那樣當街讓他下不來台,他怎麼肯讓别人來做說客?”

郭霁隻見燈火一跳一跳的,那郭述的背影在燈影裡略略欹斜,想必是在剪燈花。

“他都不急着找你,你替他急什麼?”郭述的聲音還是冷冷淡淡的。

郭騰歎了一聲,道:“他若急着找我,我還就不必急了。我是擔心他就這樣把你撂在這裡,你将來又能如何?梁家如今的勢力你也不是不知道,實則并不輸于郭家,梁美人有寵,生的皇九子将來是要封王的。雖說當初與梁仲郎有未得嫡子不許妾生之子的約定,可如今你們成婚也有三年,而梁仲郎并無妾室,你獨擅專房卻并無所出,他如今算是梁家長子,已經二十五六了,還沒個子嗣,焉有不急的?何況我聽說那個外室不過生了個女公子,你又何必揪着不放?我也知你必是擔心他姬生子,奪了嫡出之位。可如今當務之急,是如何生下嫡子。你和他這麼怄着,又如何生子?難道你要成為棄婦,伯父他們怎麼可能允許?如今你躲在這裡,不過是意氣用事罷了。”

郭霁聽了,也知道郭騰所言,大概是目前郭述最好的出路了,卻也替郭述難過。

郭述出身于世家之望郭氏,父親是個英雄,生母身份高貴,卻落得個嫁六郡武人的歸宿。隻怕每次歸甯時,總覺自己不如幾個叔伯姊妹吧。想必她也常常靜處獨思吧,念起年少孤苦,沒了父母庇護的難處。

郭述嫁人時,郭霁才十二三,不解人事,然這三年來,也聽家中人背地裡無限惋惜。怎麼郭家生的最美、行事最是穩妥的女子,竟嫁了個武人之後。

不但是六郡武人之後,且那梁略之母乃是狄胡女子,據說是個東胡狄大族灘頭部首領之女。當初梁略之父梁信曾策反灘頭部,與其共讨北狄其餘諸部,約定事成之後,梁氏拿功勞,灘頭部獲土地牛羊。其時灘頭部首領生怕梁氏失信,為了取信結盟,梁信才娶了她。後來大概是那女子母部鬧了内亂,新上任的首領乃是前首領之子,竟不顧父命,撕毀盟約,與别部勾結偷襲梁信部曲。梁信也險些喪命,卻因他當初最親信的部下舍身相救才逃過一劫。

他雖逃出生天,他那親信部将卻死于狄胡刀下。此後兩方相攻,無休無止。梁信是什麼人?到底把那狄胡灘頭部給打得大敗逃竄才收手。大概是他那胡妻為母族求情惹怒了他吧。

偏偏那時西河柳氏願意嫁女給梁信,梁信出身微寒,西河柳氏也算是二三等門第了,他自然動心,據說與那胡妻就更情意寡淡。

總之,後來不知怎麼兩個人便恩斷義絕了。

“兄長說的一絲不錯。”郭述的聲音輕柔淡泊,似乎沒有情緒變化,卻又似乎含着幾分歎息:“仲郎想要子嗣沒錯,如此下去對我半分好處也沒有。可是,我就錯了嗎?”

“嫉妒之情,人皆有之,你自然沒錯。”郭騰也有些無可奈何:“可是生不下子嗣來,你讓梁仲郎如何?”

郭述心裡雖然不平,然而臉上一向從容,此時卻忽觸動心腸,聲音就變了:“兄長如今日子順心順意,大概不會明白我當年的喪母之痛吧。”

聽了此言,一直勸誡寬慰的郭騰卻霍然起身,拂袖轉身。

他走了兩步,忽又停下來,冷笑道:“我不明白你喪母之痛?——你又如何明白我母子遭受冷眼時又是如何心痛?嫡母與父親合葬自是禮法應當,可是我母親憑什麼就連個陪葬于側都不行?”

說罷他再不停留,徑向門外大步行來,及至見了駐足門外的郭霁,也并不答話。

郭霁不知為何瞧見他臉上落寞神色,心裡竟有些憐憫似的,便道:“四兄長且不急着去,小九已經備好了酒食,願與兄長暢飲。”

郭騰不由停下來,對于郭霁的提議也不置可否,卻向她笑了笑,溫言道:“好久不見,你也長得這般高了?”

郭騰與伯父叔父梁家親情淡薄,極少往來,與諸兄弟見了也沒什麼好臉色,然而郭霁畢竟年少,他倒并不遷怒在她身上。盡管他也知道,就連郭霁也看不上他,隻因為他是個母親身份低賤的庶子,也因為他在外的一些行徑不入郭家人的眼。

然而他們這些生而高貴者,又怎會知道日日夜夜在心底湧動,不死不休地侵擾而來的那些欲求,是怎樣糾纏着他的。

他瞧着這與他同樣出自郭氏,卻自小盡得愛憐與寬容的小女子一臉的稚氣,不由歎息,她或許這一生都不會,也不必去懂他的所思所想。

然後郭騰就像放下了什麼似的,放開手腳大步而去,一副輕松自在的樣子,倒有些仰天大笑、揚長而去的風範。

可在郭霁看了,那不過是荒誕不經的纨绔之象罷了。

郭霁這才進了正堂,靜悄悄地立在郭述的身後,靜悄悄得觀察着她,盡量不去打擾她默無聲息的獨思。

燈影搖晃,月色漸起,郭述一向冰雪般靜雅美貌的容顔浸潤在朦胧的光影裡,竟顯出她這個年紀本該有的幾分溫婉柔和來。

她安安靜靜,不說不動,隔了許久才用她那獨有的平靜語調說道:“阿兕,你知道嗎?我母親是被郭騰的母親給活活氣死的。”

郭霁怔了一下,她當初年紀尚幼,隐約隻記得郭述之母常年卧病,後因回北地郡養病而罹難。今日聽此言,方知此事對于郭述而言遠非如此——她忽然就明白了為何端莊安靜的郭述會因為梁略的外室而大動幹戈。

她想了想,走上前去,在郭述的身後靜靜跪坐下來。

“棠棣姊姊,這不一樣的。梁略不是叔父,對你一向都好,如今斷不會因為一個外室冷落你。”

郭述聽了郭霁的話,轉身向她一笑,這時郭霁才發現她竟少有的臉上顯出凄然神色來。

“其實我也說錯了,也不能說是郭騰的母親氣死的。他那母親一向柔弱,又隐忍退讓,怎麼會氣人呢?”郭述長籲一口氣,道:“是我母親自己想不開,總覺得父親會回頭,哪知到頭來一場空。”

郭霁聽得心裡起了一陣寒意,又覺得茫茫然的,嘴上卻依舊勉勵郭述,道:“姊姊可要想得開啊。”

郭述是個内斂的,向來心事少有向人言,說到這份上可見傷心已極,再往下可就又絕口不提了,于是轉了話題,問道:“你今日哪裡去了?這樣晚才回來。”

郭霁心虛不已,道:“去和幾個相熟的閨中密友小聚,哪知玩着玩着天就不早了,這才趕着回來。”

“那倒也無妨。”郭述有些憐惜地看着她的臉龐,道:“趁着尚在閨中,過得自在些也好。免得将來适人,未必有這閑情逸緻了。”

郭霁自然就知道她這樣說的原因了,定是有感于她自己的身世。

其實平心而論,郭述雖是下嫁,然成婚以來,除了那梁略出身之外,并無别的不如意。

郭霁也見過梁略,因有狄胡血統,生的比一般男子要高大些,臉上線條硬朗,廣額闊目,山根高挺,然若不細看,是絕看不出有塞外部族面容痕迹的。反倒因這些與衆不同之處,與雍都那些俊傑子弟想比,顯得格外英偉。

而郭述就不必說了,算得上京中女子中數一數二的好容貌了。就是再郭家,别的姊妹都沒法與之比肩。

自不必說,兩個人的外貌是極登對的。

若論性情,那就一言難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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