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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五 踏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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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雖然天氣算不得晴朗,然并不阻了雍都貴人們頂着白茫茫的天氣出遊的大好興緻。

郭霁一夜沒睡好,又見天氣霧茫茫的,原有些打退堂鼓的,郭芩卻興緻勃勃,極力勸說。郭霁自然知道她是想會她的那些閨中密友去。也罷,反正是濕漉漉、凄慘慘的天氣,在哪裡都一樣,不如就陪郭芩走一趟吧。

再說也可去桑林附近的别院中略透透氣,她記得那裡還藏有去歲釀好的桑葚酒。若能痛快飲一日,醉了就在那住一晚,強如回來在家聽叔母唠叨。

她叔母這一進宮,指不定聽了什麼新聞密事,心理一活動起來,就該唠叨她和郭芩了。

她不禁有些懷念那些叔母不在家的日子了。

除了當初叔父帶兵的那兩年,因按照朝廷不成文的規則,不得帶家屬上任外,黃氏總是跟着夫君在外任上。這固然是因為他們二人兩情相好,也是因為黃氏存了自己的小心思。她見許多官員外任時不帶家眷,生活上無人照料,且有沒了正妻的約束,因此就在任職屬地買妾納婢的,等回到京城時帶着佳人歸來,正妻這才措手不及,等到反應過來在出手,到底是木已成舟,不可挽回了。

也不知是黃氏的手段計策果真好,還是郭圖愛悅妻子,總之郭圖是士大夫貴家之中極難得的碩果僅存——守着一妻,别無姬妾的。

若是換做别的人,這樣的情形大概會被人明裡暗裡說是“懼内”,然他竟沒有。更奇的是黃氏卻也沒因此落下“妒婦”之名,人人皆道這黃氏是有些手段的,竟能牢牢抓住男人的心,是個有本事的。

郭霁也覺得她這叔母大約是有些本事的,雖然她全然未曾覺出叔母有什麼機心。黃氏在小輩眼中是極好相處的,容顔秀麗、言語風趣,雖時不時的有些“矯情”,卻待人誠懇。不似别的伯母叔母刻闆,反而一派天然,因此兒輩們皆不怕她。

然而即便如此,到底是長輩,有她拘管着,郭霁再不能自在适意,更不能扮作男子上街了。

尤其是近來郭芩許婚後,黃氏不知是因為什麼,格外的要教導這女兒,生怕她做不好人婦,被夫家責怪,丢了母家的臉。

且黃氏每每都要郭霁跟着旁聽,說是她也及笄了,須得早早下手,别像郭芩一樣臨許婚了還不谙婦德就晚了。

什麼“女有四行,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

什麼“陰陽殊性,男女異行。陽以剛為德,陰以柔為用,男以強為貴,女以弱為美……”

什麼“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适之文……”

什麼“婦人之得意于夫主,由舅姑之愛已也;舅姑之愛已,由叔妹之譽已也……”

不但向她們唠叨,還讓她們背,等到郭芩、郭霁背完了,還要讓郭芩單獨講論衷心所得。

郭芩自然是講不好的,她父親素來疼女兒,常常任其所為。因此郭芩一向是個嬌生慣養的。有時候黃氏怕慣壞了郭芩,要管教她,郭圖就攔在頭裡,說什麼“天自有其道,人各有其命。郭家的女子總不至于規矩太壞,至于小節,不必拘泥。誰知道她将來落在何處,歸于誰家,那些婦德内訓用不用得上?”

“等用上了就晚了。”一向對郭圖溫柔的黃氏難以忍受丈夫縱容女兒,也要常常不滿。

然而郭圖卻不以為然,又說什麼“背那些勞什子有什麼用?難道将來遇到事了拿出來背一段?為女兒者當觀母親之行、履母親之迹,将來歸于夫家自然能行婦道”等語。

如今郭圖不在家,郭芩沒了庇護,被逼着講“為婦之道”,還未曾講便要問:“既有為婦之道,那可有為夫之道?”

黃氏不覺失笑:“那自然是有的。隻是與你什麼相幹?那男子自有他父親教導,不勞你我操心。”

郭芩啞口無言,然而實在講不出來,就嚷嚷着用她母親常唠叨的言語敷衍道:“明白了!明白了!母親不是說了嗎?要敬順夫婿,要孝事舅姑,要和睦小郎和小姑。哎喲,夫婿聽舅姑的,舅姑聽小郎和小姑的,我一輩子的喜樂全系在他們姓蔡的一家子身上,我得言語也和順,我得容貌也端正,我還得柔順貞靜,誓死不侍二夫——哎不對呀,母親前兩日不還勸表姊趕緊趁着年輕貌美再嫁一個更好的嗎?上次我聽說公孫侍中還求娶顧女傅呢!她可也早早死了夫婿的呀。”

聽了她連珠似的噼裡啪啦一頓胡說八道,又加上後面理直氣壯的質問,黃氏氣惱得了不得:“我怎麼生了你這樣一個笨坯。我讓你背這個是為了讓你反駁我的?我告訴你貞靜柔順不對了?我教你修習淑女之德不對了?你非得和你表姊一樣嫁個短命的,非弄得二嫁才行?當年我在閨中時,我和你幾個姨母,可是正經請了女傅來教養的。如今你們郭家疼女兒,不用女傅,我又教不好你,讓你弄成這樣不修禮儀、不知懿德的,可知是為了疼你,反而害了你。阿兕你說說,你芩姊姊這樣可對?”

黃氏其實是難以自圓其說的,然而處處以長輩壓人,郭芩又無話可說。就連郭霁也得在旁邊陪着,聽得耳朵都起繭子了。黃氏大約也覺出自己的說辭沒有說服力,便總推出自己來評理。郭霁夾在中間,也苦惱得很。

誠如郭芩背地裡所說,她母親也隻對她父兄溫柔依順,對她們——隻有百般折磨。

她母女二人諸如此類的事情太多,确該出去透透氣了。

郭芩果真好興緻,見郭霁應下了,忙不疊地起來梳妝打扮,一邊由着家中侍女給她梳理發髻,一邊就自己畫起眉黛來,她畫眉向來不假人手,淡掃峨眉,一對拂煙眉片刻便畫成了。

她自己攬鏡自照,面露微笑,璀璨若桃花,自然是滿意的。

然待回首瞥了郭霁一眼,便搖搖頭道:“你這眉畫的不夠翠的,口脂的顔色也淺了。今日這霧茫茫的,塗淡了誰看得見?霧裡看花,也要這花嬌豔才好。”

郭芩見郭霁全然不上心,歎了口氣,待自己梳妝完了,先是命人再打來清水,将事先磨好的石黛粉調好。也不顧郭霁反對,親自上手給她裝扮。

“倒是小臉嬌嫩嫩的,略塗些粉就極好了。然這眉形……”郭芩細細瞧着郭霁的臉,極認真地說道:“你可知近日不流行這種畫眉之黛了,這是新進改進的‘墨丹’質地更細軟,男子用來寫字運筆更加順暢,我們女子用來畫眉,也更柔和不生硬。”

郭霁耐着性子由郭芩擺弄,而郭芩一面給她裝飾,一面前後左右地細細打量品度,随時調整粉黛口脂并簪珥钗環。

待得裝扮完畢,郭霁才松了一口氣,她又說那簪子不好。一手托腮思忖半日,又命人将郭霁父親從遠方寄來作及笄禮的那支金簪子取來。

郭霁忙制止道:“戴什麼金,怪沉的。原本是出去遊玩,正該活動活動,戴上那個,跑不得跳不得的。”

郭芩在鏡子裡抿嘴一笑,一邊由着婢女拿出早準備好新裁的襦裙為她裝束,嘴裡還不忘和郭霁說話:“你真以為我們出去去瘋玩的?我實話跟你說吧,今日姜家和黃家的幾個小娘子都要去,我聽說清河郡主也要去。她們都比着賽着的裝扮了,難道我們要落了下風?”

到底被郭芩煩不過,隻得戴了那金簪子,郭芩上下打量一番,隻見她這幼妹經她一妝扮,真是明眸皓齒、楚楚動人,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待她們二人迆逦出了城,車馬疾馳到了桑林。

桑林之外是一片空闊之地,既有山野風光,亦有人工河池。

早有城中士、女占了先機,在桑林之外或錦衣纨绔,或花枝招展的,三五成群,遊賞許多時了。

郭霁二人常常遇上相熟的貴家子弟和閨中友人,見了男子固然戴着帷帽相互行禮即可,見了閨中同齡卻往往要把帷帽掀了,拉着手寒暄一番。

尤其是郭芩的閨中密友格外多,連帶郭霁也得跟着不停地敷衍寒暄。郭芩等女子也不聽家人的勸,便索性摘了帷帽。

她們紛紛說如今在城中也多有女子便在城中行走也不遮面的,今日大家都如此,也不覺得造次了。郭霁卻知道,她們之所以摘帷帽是生怕好容易捯饬的妝容無人得見。

果真如此,一拿下帷帽來,你評評我的眉形是否入時,我瞧瞧你的脂粉是否細膩貼合,又去探探她的口脂色澤、質地、香氣如何,又彼此問是如何調制的。

比完了妝容,又是首飾、衣着。

小荷葉的單挺簪子可真别緻,上好珍珠的祥雲托月玉搔頭是最新的式樣,顫微微的金步搖玲珑婀娜,三挺的蝴蝶雙飛金鑲玉钗子果真華麗……

吳絲的青綠鵝黃襦裙與這春天最相合,蜀錦的曲裾深衣到底是富貴氣象,還是直裾羅裙更時興,這留仙裙的褶子拿捏的細膩……

如此多嬌多豔的世家貴女們群聚歡笑,倒引得許多男子遙相觀望。

其中郭芩容貌姣好豔麗,引得無數男子暗中打探,一聽是郭家的,倒有一半灰了心——高攀不上。

剩下的家世能勉強湊合的,又探聽得已經許給黎陽營都尉蔡都了,便都暗暗惋惜。

“好個嬌豔的美人兒,怎麼許了個鳏夫,聽說前面夫人留下了大大小小兩三個孩子了都。”

“早知道還不如我去求娶了來,我家并不比蔡氏門楣低。可惜了,如此高貴的美人,她父親怎麼想的?”

“呸,人家蔡都屢立戰功,你有什麼?”

“我怎麼了?那蔡都都三十大幾了,等我到他那個年齡,未必不如他。”

“哈哈,若論去延慶坊的‘戰功’,你定比他強。”

“去去去!好像你少去了延慶坊似的,就你那個相好誰不知道?彈得一手好琵琶,隻怕相與的不止你一個吧。”

“你們兩個算了吧,人家蔡都不到二十就力退胡虜了,你們呢?還沾沾自喜。不如像我這樣坦率點,老子就這樣了。什麼文治戰功的,老子就在郎職上混兩年,得個推薦,照樣不差吃不差喝,也不差嬌妻美妾、麗人嬌娃,還能一步步混個仕途。幹嘛和蔡都、邵璟那些人似的,放着家裡的好日子不過。又不是像梁家、蕭家那樣的武人出身,不得不靠這個才能求功名。”

“罷了,反正你娶不到郭家的美人了。你瞧她旁邊那個,看身姿也是個美人,你們誰認得?”

另幾個原本趔趄着歪在席上的,此時或跽坐起來或站起來,延頸伸脖地張望。

“那一個還帶着帷帽,看不出來。小身闆婀娜多姿的,看起來帶勁。”

“好像也是郭家的。”

“郭家這一輩共有十二位娘子,在京而未嫁的隻有六娘子和七娘子,可能你說的年小的是取字為霁的那一個吧。她及笄的時候我母親和姊姊還去觀禮了,說是容貌生的極好,禮儀也極好。”

“什麼禮儀不禮儀的,延慶坊的禮儀也極好。聽說陛下的趙美人也是出身樂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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