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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十八 紛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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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騰再到郭府的時候,正是七月半。

雖然陽光一樣地耀眼燦目,明晃晃地照的天地一片金黃,雖然正午時分的太陽還是火辣辣地如炙如烤,可是無論是那闌珊懶散的暖色調,還是不經意間呼啦啦穿過樹葉的風聲,以及夜半時分午夜夢回那似有若無的的涼意,都在宣示夏秋相交的暧昧不清,季節流轉的欲說還休。

郭家的幾個子弟一個個撸胳膊挽袖子,正吵的難解難分。

“你們兩個未得伯父允許就敢這樣?膽子忒大了些,這事若是被伯父和五阿兄知道了,不知怎麼收場。”

“老七,你且不知那梁武多無賴。仗着姊妹在宮中得寵出言不遜,若我們不出手教訓,他還以為我郭家無人了呢。”

“可不是嗎?況且伯父如今病着,難道我們不該出頭平了這事?難道要伯父在病中還要為阿兕操心?”

“你們兩個太不謹慎了,難道不知梁家如今隻怕要重新起勢,你們何必挑起事端?就是五娘子那裡也該留着餘地好見面。”

“梁家要起勢,難道我郭家就怕了?更别提五娘子了,若不是她,梁家老二隻怕還在廷尉獄拘着呢。她既不顧我郭家,我們郭家又為何要顧忌她?”

“兄弟們都是用心良苦,可是六兄長也該顧着我姊姊的名聲才是,今日打了梁武,把事情鬧大了,讓我姊姊如何自處?”

郭令頤雖年少,到底是郭霁的親弟,他既出來說話,别的兄弟自然氣焰就消下去了。

郭家大排行為六的那個子弟便道:“九弟與阿兕一母同胞,原本此事該問過伯父和九弟的。可是伯父卧病在床,你又不在場。那梁武嘴臉實在可惡,我們兩個不打他一頓,隻怕教衆人小瞧咱們郭家。”

幾個人原本正争論不休,卻在看見郭騰的一刹那,“萬衆一心”地戛然而止,驚人的默契。面上的表情也從争論時的各持異色,一下子化作毫無二緻的疏離以及……鄙夷。

郭令頤覺得有些尴尬,笑了笑道:“四兄長何時歸來?怎麼不早來知會?一路風塵,兄弟們正該同飲幾杯,為四兄長洗塵。”

郭騰似乎是司空見慣,不以為忤,回以一笑,道:“也才回來不過幾日,忙着交割公事,無暇報與伯父并衆兄弟們,恕罪恕罪。晉北偏僻,無甚長物,略帶土産,供伯父并兄弟們一哂。”

郭騰嘴上說回來不過幾日,實則十餘日是有的。郭氏子弟們也都知道,自然腹诽,面上神色更是輕視。

郭騰仿佛沒看兄弟們神色,隻命跟從的人将幾個箱籠擡上前來,向内送去。

“老四千裡風塵,還想着兄弟們,兄弟們自然感激。隻是不知這箱中可是戎胡之物?”郭家一名年貌與郭騰相當,卻是幾人之叔父便開了口,隻是口中雖然客氣,唇角的譏诮不言而喻,道:“隻是這些都是四兄長逐利謀财所用,我兄弟何敢當?”

這話刻薄,隻差一個耳光扇在郭騰臉上了,郭令頤并兩個兄弟覺得太過了,卻又礙着叔父的身份不能言辭相加,便欲出言岔開。

然郭騰卻隻淡淡一笑,道:“上次所帶西域之物什,伯叔并兄弟們見了都不大歡喜,因此今次所攜并非域外之物,乃晉北土産,叔父并兄弟們不嫌棄,就當個玩意罷了。”

衆子弟默然不語,其中有個幼弟人人喚作郭十六郎的,乃是郭圖幼子,不過七八歲,了無心機,偏偏讀書頗用心,朗聲道:“四兄長不聞《禮記》有雲‘畜馬乘,不察于雞豚;伐冰之家,不畜牛羊’,難道四兄長不明白其中之意嗎?”

郭騰将目光轉在郭十六郎臉上,俯下身來,饒有興味地瞧着他的缺了門牙的卻語聲朗朗的樣子,眼中含笑:“十六弟又換了兩顆牙齒呢,說話倒不漏風。”

郭十六郎卻闆着臉道:“四兄長取笑人呢?我雖年幼,兄長也别欺侮我。”

郭騰便道:“十六弟雖年齡小,書卻背的好,我隻為你高興,哪能欺侮你?隻是,你我既為兄弟,難道不知你四兄長是不讀書的嗎?”

這郭騰自父親去後,便帶了自己生母别宅而居,年長的幾個兄弟還有些少年時的共居經曆,自郭令頤以下幾個年幼的子弟與之相處時日甚短,是以郭十六郎并不知郭騰底細。隻知他是族中有名的憊懶子弟,最為父兄輩所不齒,因此也不疑有它,便一本正經道:“蓄養馬乘能夠伐冰以消酷暑的自然不是尋常人家,你我兄弟既生于鐘鳴鼎食之家,得享富貴,便不該做與民争利的事。”

郭騰哈哈一笑,站起身來,連說幾個“好”,自笑了一番,又搖了搖頭,道:“十六弟清貴,有卿士風度,令為兄自愧弗如。以後十六弟位列公卿、振興家族,為兄隻能望塵而歎了。”

衆兄弟見他看着說的肅然起敬的樣子,可眼神中分明滿蓄不屑,俱深覺這家中的悖逆庶子實在可恥,于是摩拳擦掌,憤然讨伐。

“四兄長,枉你是忠烈之後,怎麼見識尚不如十齡小兒?我雖然為弟,卻不得不說你兩句……”郭家大排行為六的這個子弟并非郭象三兄弟之子,乃是其從兄弟之子。他得幾位從叔伯提攜也在京中為郎官,然才能平平,處處不如從弟郭朗,便總想着有機會自我顯耀。

族中兄弟即便才能不出衆的,卻往往德行無虧,他無處下手,唯有郭騰是人人喊打的,今日他總算得了機會,更是顯出一派義正詞嚴來。

郭騰早習慣了兄弟們的态度,一向不加辯駁,然今日聽郭六提及“忠烈之後”這樣的字眼,不禁變了臉色,冷冷道:“六弟說的是,我自是辱沒先父忠烈之名。不知阿弟辱沒了誰?”

郭騰此語譏刺,直戳郭六這一支父祖無功無名,托賴族叔伯方能出頭,這本已揭了他的傷疤痛處。若是别人說也罷了,偏偏郭騰雖借父親的功名得享富貴卻是個為兄弟們不齒的不肖子弟,郭六頓時氣得臉色煞白,便鬧道:“我哪裡比四兄長呢?我們在曾祖輩時何嘗不曾富貴過?那時難道沒有相互提攜過?隻不過當初高祖定下家族百年之綱,命我們曾祖輩半入朝官,半留鄉土。我曾祖仁義,不欲與兄弟們争奪顯耀之名,願率子弟守住家族之根。若非如此,京中各支哪有今日之興旺?我又哪得今日之譏?”

另有幾個族中兄弟,也同郭六是一樣的情形,便都為郭六不平,或來勸導,或譴責郭騰。也不知是理虧,還是畏懼對方人衆,郭騰反倒沒什麼可說的,便欲以進見伯父為名躲開。

正不可開交之際,忽有人道:“都别鬧了,阿兕來了。讓她看見兄弟們如此,怎麼好?”

郭家子弟對内對外,向以風度著稱,在外固然一派芝蘭玉樹、修身治國的風範,在家中女眷面前也時刻保持沉穩威重、儒雅溫潤的體面。無論家裡家外面對何種情狀,也不肯在外人和女子面前失了舉止。聽說郭霁來了,一個個便都斂了憤容怒色,收了摩拳擦掌。除了郭騰一臉看熱鬧的哂笑外,其餘幾個頓時和顔悅色、一片融洽。

郭霁自然瞧出他們刻意營造和諧的局面中殘留的幾分尴尬,若是從前,她當然也要做出全然不知,陪了笑臉,不肯壞了兄弟們的氛圍。然今日不同往日,隻冷了臉到衆兄弟面前。

“阿姊……”郭令頤知道郭霁大概是聽說了郭家兩個兄長與梁武動手的事,見她臉色不好,便上前迎着。

郭霁卻瞧也不瞧他,徑直向郭六面前走去,道:“梁家四郎是兄長帶着八兄長動手打的?”

郭六讓她瞅的發毛,在心中暗自嘀咕,他們家阿兕一向随性,凡事不上心的,今日這樣冷若冰霜隻怕是真生氣了。他倒不是怕她,不過是個小女子罷了,又能怎麼樣?但她的父親是自己的從伯父,一直提攜自己,且是整個家族的砥柱,他父母兄弟都靠着這從伯父呢。想到這裡,郭六不由得有些氣怯。可是越是心虛氣怯,他偏要做出底氣十足的樣子。難不成在這個比自己小十歲的族妹面前輸了氣勢?令人覺得他這一支屈從于富貴,連伯父家十五六歲的小女子都怕?

“阿兕,那梁武暗中使詐,四處宣揚,壞你名聲,實在可惡。為兄教訓教訓他也是……”

“六兄長是不是說這是為了我的名聲,也是為了郭家的二百年令名不被玷污?”

郭六被她這樣直截了當的打斷話頭,一時語塞,躊躇半日,隻好在她直刺刺的目光中點點頭。

郭霁不禁冷笑:“兄長口口聲聲說是梁武散布謠言?果真有證據,還是捕風捉影?”

郭三皺了皺眉頭,強忍住不耐煩,道:“誰人不知誰人不曉?除了梁武,還能是誰?”

郭霁一字一頓道:“我便不知!我便不曉!我便不能一口咬定是梁武!”

郭六是個急躁的,見郭霁這樣不給他留面子,便急赤白臉道:“我隻道是那梁武居心不良,壞你名聲。今日見你這樣回護他,難不成傳言是真?”

先前那叔父輩的見郭六實在不像話,便喝道:“老六,你胡說什麼?”

郭六頓時驚悟過來,正後悔間,郭令頤卻沖上來道:“你身為郭氏族人,不知維護郭氏名聲,如今又辱及我姊姊,你若再說一個字我便對你不客氣!”

郭六原本就又氣又愧,正不知該如何挽回形象,見郭令頤這樣,也動了意氣,道:“我為郭家出頭,想不到落得這樣。族中有女子名聲受人點污,你們非但一個個不吭聲,如今倒來譴責我。你們放心,就是梁家人找來,我一人做事一人當,絕不連累兄弟們。”

見他這樣,郭霁倒被氣笑了,她伸手攔住郭令頤,道:“六兄長倒沒必要糾結梁武有沒有散布傳言。隻是從前人們是暗中傳播,如今我們郭家人自己出頭把事情鬧大,此後人們反倒不用避諱,盡可任意傳言。‘流丸止于瓯臾,流言止于智者’,人言洶洶,兄長不思謙退,反倒把事情鬧大,唯恐天下人不知,果真是為郭家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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