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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十九 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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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過就是幾天的功夫,郭霁再回想起郭騰與衆兄弟争競時說出的那句“大難臨頭不自知,虎兕在前尚酣睡”時,就更是一番刺耳驚心了。

郭騰來後不過兩日,王昶親自下場,夤夜密奏天子,稱其得到線報,此前北狄糾合羌胡叛亂乃是晉北将領勾結外族。意在以功勞加身,迫令朝廷放出梁略等人。

王昶将戰事如何莫名突起,又如何被迅速平定細細分剖、層層解析,向天子進言晉北梁氏部曲之謀。并稱其時被臨時任命為晉州刺史長史的卓宣曾親見梁氏姻親馮庶遣人裡通狄部并羌胡首領,此事有書信并灘頭羌胡首領為證。

“梁氏一族擁兵自重、結黨營私、勾結外賊、欺瞞君上。天所不容!地所不載!唯陛下熟思深慮,剪除無君無父、悖逆叛亂的國之巨蠹、腹心之刺!”

晉州乃天下之脊,而晉北更是俯瞰整個晉州。晉北營本是天下勁旅,何況又有肘腋之側的梁氏。

天子震驚,連夜急宣司空公孫尚、太尉并尚書令姜策并中常侍曹允等重臣入宮,參議此事。

公孫尚等人聞知此事,也不知是因睡夢中被一封急诏拎入宮中尚未理清眼前狀況,還是此事過于震撼未敢輕易結論,因此盡管王昶已将來龍去脈詳細道盡,一盞茶的功夫都過了幾個人卻無一開口。

“諸君亦是幾代忠烈、慣看風雲的,如今隻管緘口不言,可是藏私?”

王昶又怎會不知公孫尚等人絕不開口的緣故,他們在權力的風口浪尖上摸滾打爬,一個個位極人臣,素能拔虎須、謀熊罴的,自然不是驚駭不能言,更不是心中混沌搞不清狀況。

他們一言不發,不過是要獨善其身罷了。

他當然看不上他們的樣子,一個個平日裡“文死谏武死戰”“聞道不惜死”“忠義可死節”的,到了關鍵時刻竟連一句話也沒有。

司徒王昶,本是個剛烈的,并不像一般朝堂争論時的迂回,忍不住出言揭穿。

見衆人還是默然不應,王昶便向天子道:“司空位列三公,且是帝師,必然有真知灼見。”

天子對于幾人心思也心知肚明,此時事情僵住了,他也無法,隻好點頭。

公孫尚見推脫不掉,躬身回道:“陛下有問,臣敢不庶竭驽鈍?然臣卧病數月,對于近來之事多不知情。唯聞平定北狄入寇,正歡欣不已,乍聞此事,慌亂失措。此乃國之大事,臣無憑據,不敢亂言,唯知關系重大,不可不慎。”

王昶與公孫尚向來不合,卻自恃到底都是東宮的人,沒想到公孫尚竟隻顧撇清自己,竟無一言相助,不由暗恨。

天子不知為何竟然微微哂笑,不再看王昶與公孫尚二人,轉而看向姜策,道:“卿之族兄姜桓此前為晉州刺史,主持平亂,不知可察知此事否?”

姜策一向是個鎮靜的,雖然匆忙入宮又驚聞背主叛國之事,心中卻明白,這是東宮一派又向梁氏發難了。他本非東宮的人,與梁氏也并無往來,犯不上蹚渾水,更怕此時牽連上姜桓,于是叩首回道:“臣兄姜桓資質愚鈍,此次平亂,他不過借陛下恩威僥幸取功。其間全靠馮庶、卓宣等人扶持以及晉北守軍骁勇。他回來後,晉北一切已上聞陛下,并無纖芥隐瞞。便與臣私談,也隻說起過司徒掾卓宣如何善謀,樂廣太守馮庶如何籌畫,晉北将領如何勇悍,羌狄如何退如覆水,别的從未提及。臣以合族性命為保,姜桓并不曾與聞此事。”

姜策推的更是幹淨,誰也不得罪,顯然是事不關己,鐵定要置身事外。

天子聽了,不置可否,又向太尉道:“卿覺得此事該當如何?”

太尉知道終究避不開,隻得開口道:“此事重大,司徒若有人證物證,不如公審此事。”

王昶厲聲道:“太尉此言差矣,這種事情如何能公審?如今晉北營裡尚未安插強有力的朝廷力量制衡,太尉難道是要逼反他們?羌胡二部首領已到京城,正該借機籠絡,太尉是生怕他們人心安定,是要再起釁端?”

本朝太尉本是三公之首,即便實權在司徒司空之下,到底有聲威在,哪受得了王昶疾言輕侮,遂反唇相譏:“既不公審?難道要聽憑司徒一面之詞?”

王昶立時怒道:“我何時說要聽我一面之詞?我自有确鑿證據,豈容你随意攀誣?”

不過三二之言,卻連連提了幾個“我”字,可見王昶何等暴怒。

“攀誣?”太尉也怒道:“君不攀誣,誰敢攀誣?”

這一句觸痛了王昶,隻見他撸胳膊挽袖子便要口誅筆伐,卻聽天子冷笑一聲,心中陡然一驚,清醒了大半,這才收斂起沖動,道:“陛下明鑒,臣之忠誠,天日為證。臣為陛下,為天下,不惜得罪任何人,從不敢亂攀誣任何人。”

天子似乎疲憊已極,淡淡道:“公等之言,皆是灼見。公審必然不可,隻可暗察。司徒既有憑證在手,即日理清,無論人證物證,屆時呈上。朕親自審查。”

說罷揮退衆人,唯獨留下了曹允。

“适才你冷眼旁觀,可有什麼看法?”

見天子言語随意親近,宛若家常,曹允卻不敢懈怠,思忖片刻後方道:“臣一介内臣,豈敢插言三公所預之事。臣隻覺得除了尚書令外,這三位公卿各不相服。這等大事他們定然不會坐視,任由他人決斷,此後隻怕争端不休。唯有命一個威望、身份高于他們三人的主持調查此事,方能令三方平息。”

天子轉過臉來,饒有興味地看向曹允,忽然失笑道:“你自幼在朕之側,若非因君臣之分,也可說是自小的情誼了。你既有話要說,何必拐彎抹角?”

曹允聽了大為恐懼,抖衣而顫,俯伏叩首,滿口“恕罪”。

天子見他這樣,雖覺可笑,倒比士大夫們一副剛硬到底的樣子要誠懇坦白得多,怒氣便消了大半,命身邊的小黃門杜緻道:“快快扶你們中常侍起來。也不是朕說你,你雖是内臣,到底是兩千石的宦官之首,平日裡也常與豪族世家打交道,怎麼還是這樣,沒學會他們半分的氣節。”

曹允一面謝恩,一面恭敬回道:“臣身家性命皆系于陛下,不可不畏懼惶恐;臣一身富貴皆是陛下所與,不可不感激涕零。臣與世家豪門士大夫不同,他們有陛下可效忠,亦有鄉鄰友朋向提攜,更有家族可依恃。臣一無所有,唯有天地日月與陛下。”

天子聽了,雖知其中有奉承之語,卻也深覺可憐,沉默半日,忽然道:“你想什麼,朕也明白。可是太子……朕雖深恨他不成器,可畢竟是朕之嫡子,國之儲君。”

曹允聽罷,垂首泣道:“臣自幼追随陛下,既知陛下喜,也知陛下悲,既知陛下君臨天下之恩威,也知陛下獨掌天下之艱難。怎肯做出令陛下痛心之事?臣見陛下許久不見太子,是真心欲令陛下與太子消除嫌隙,父子和合。”

也不知天子信還是不信,他隻是笑容溫潤,道:“太子行事不妥,審案不明。雖不是有意,卻差點害了朕的後宮寵姬,令他居東宮反思亦是教子之道。如今這件事,還是不經他手為妙。”

曹允何等人,頓時明白天子之意。

太子審案不明,無意害梁美人等語自然是托詞。别人或許不知,曹允卻是絕知内情的,太子構陷梁美人并謀及梁氏一族他心裡清楚,且知道天子亦是心如明鏡。但令天子憤怒以至于隔絕太子的,卻不是為梁家。

實在是太子的手伸得太長了,與王昶等朝臣勾結一氣,鏟除異己,妄圖謀奪天子權力,是任何一個帝王都難以容忍的。

然而天子又能如何?且不說動搖儲君會使天下震動,即便天子真有是心,如今也心有餘而力不足。

畢竟幾個成年皇子不是荒疏冒進就是懦弱退縮,今年才加冠的梁王倒是個聰睿知機的,可卻體弱多病常年卧床,都不堪重任。最得歡心的幼子城陽王雖看着不凡,無奈才是個五齡幼童,誰知将來如何?

念之此處,曹允更加謹慎。

天子頓了一頓,又語重心長道:“阿允,你服侍我一場,陪着我曆生死、共患難,我自不忍心棄置不顧。便是朕百年後,無論如何,你和你的族人,朕亦可保你世世富貴。”

曹允一聽,涕淚如雨,哽咽道:“陛下千秋萬歲,臣之一族依靠陛下,自然世世代代萬年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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