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看书网

繁體版 簡體版
恋上你看书网 > 山河輿圖 > 第89章 十 出蕭關

第89章 十 出蕭關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那督監迅速瞥了一眼秦沖一行人,眼鋒順帶掃過郭需霁,滿臉堆笑:“這位骁騎營的壯士說的不錯,适才之亂正因仆律下不嚴,特此請罪。”

“請罪?”秦沖語氣正色而又冷淡:“不敢當。但朝廷既有律法在,督監亦有父母親人,何必枉做小人?”

督監瞬間白了臉,面前這骁騎營的年輕人似乎是在以情動之,令他以己推人,實則似乎隐含威脅之意,他不禁對郭霁與秦沖關系産生了懷疑,略一思忖,計上心來,示探笑道:“此女既是閣下親故,仆此後定當格外照顧,請閣下放心。”

秦沖也是個機智的,自然不肯承認和郭霁有何關系,嘴上雖否認,笑容卻暧昧,道:“我奉我們中郎将之命前來公幹,與督監職責所屬之人并無關系,本不該越俎代庖,望督監莫怪。”

督監也忙笑着道:“原是在下律下不嚴,确有失職。這幾個小子,不遵法度,軍候教訓得對。”

那督監一面說着,一面問那幾個役卒對秦沖不敬之罪。秦沖也忙敷衍幾句客氣話,遂結束了适才龃龉,然後就要告辭而去。

那秦沖即将離去,卻忽然彎下腰來,向郭霁笑容滿面道:“女公子與仆雖萍水相逢,然見女公子如此遭遇,心生哀憫。近日聽我們中郎将有言,願以相贈。人生于世,登山涉水,艱難困頓,難得如意,唯當勉勵,珍重保身。臨近關口,即将還京,願他日相見,女公子萬千之好!”

說罷,又向施禮相謝的郭霁擺了擺手,與那督監相互揖讓告辭。又回望郭霁,然後快步離去。很快就到了那幾名同伴處,然後上馬奔馳,揚起一片飛雪,不久消失在雪野上。

郭霁聽其言,已知這秦沖乃是受邵璟之命前來相送。然到了蕭關,這秦沖乃是朝廷将士,不得不歸去。他使命既達,又不能明說邵璟護送之德,隻得敲打了督監并役卒後離去。

郭霁因年齡差異,從前與邵璟并無深交,隻知道他與自己兄長有過生死之交。再就是從前聽人說起他年少時的狂妄驕橫,她那時年幼,便也深信不疑。待及長成後,再見邵璟便是在渭北學宮與梁武初識潑墨的那一次,後來略接觸了幾次,便覺此人看着簡傲,實則心計深沉,并非傳言以及表面上那樣輕佻飛揚。甚至于兩次獨處,按着他的實際行止看來,也可說得上是個謙謙君子。

此前她因不知家族覆滅之情,随着梁武出逃,若真被朝廷得知,自然罪加一等。然他那日明知梁武身邊的女子是她,卻縱容他們離去,顯然是有意要放過不問。隻是她後來幡然悔悟,清楚再不能拖累梁武,亦知此生并不能以在逃之身幽處躲藏,便自投羅網。此後一月,也是托賴他的包庇,方能保全此身,沒有落入趙佗手中。如今她得個流配涼州戍邊之罪,顯然是因邵璟隐瞞得緊。除他并其親信外,并無人再知她與梁武暗自私逃一事。

而放眼整個雍都,乃至于天下,誰又能違拗皇命,膽敢冒險保全她呢?

她瞧着秦沖縱馬離去的身影,心中一陣冷,又一陣熱。想起他轉達的邵璟之言——“人生于世,登山涉水,艱難困頓,難得如意,唯當勉勵,珍重保身”,不禁渾忘了此時身處何處,面臨遭際,一時間淚眼婆娑。

她正失神間,卻忽覺手上锒铛微微一動,這才想起此時是囚徒之身,猜着是這一隊女囚已然開始了新的跋涉,便本能地跟着向前。

“别急,别急,關口尚在交涉中,督監命我們暫時停下來休憩,隻等交涉好了才開拔呢。”

有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傳來,她才神歸此時、此景、此情、此境。

她轉臉去看,才發現身旁一個女子一手扯着锒铛,那锒铛還在輕輕晃動,笑着向她道:“前面還不知是什麼路,你且别傻站着了,略坐一坐吧。”

郭霁這才知道休憩的命令剛剛傳達,衆人正紛紛找地方坐下休息。隻是哪裡有什麼可選的地方呢?到處都是冰天雪地。

那女子奮力用腳掃了掃地上積雪,竟然讓她掃出了一小片埋在雪下的枯草地來,然後晃動着锒铛泠泠作響,招手讓郭霁來同坐。

郭霁坐了下來,心情漸漸平複,這才觀察起這刑徒生涯中第一個向她表達善意的女子來。隻見這女子因刑徒跋涉而一臉憔悴,身形消瘦而衣衫弊舊,然細察之下五官清秀精巧,再配上她帶着吳越軟侬之聲的雅言,竟然給人頗為婉媚嬌豔之感。

“得蒙關照,多謝。”郭霁一面打量那女子一面低聲緻謝。

那女子卻笑着道:“困頓之中,舉手之勞,不值得相謝。此後千裡荒涼之地,你我正該相互扶持。我從丹陽來,姓田氏,取字為“采”,不知女公子貴姓芳名?”

郭霁聽她言語也不粗俗,略有了些親近之意,但她身遭大難,已然心懷警戒,便隻淡淡道:“妾姓郭,單名一個霁。”

那名為“田采”的女子,見她疏離,隻向她臉上略瞧着笑了笑,既不相迫,卻也仍舊熱絡,道:“郭家阿妹累了這麼久,水米不進,前方怎能支持得住?我這裡有些熱湯水,還請飲了好行路。”

郭霁哪裡肯,忙緻謝推辭。那田采卻不肯,自顧自從身上背的包裹中掏出一個裹了皮毛套的牛皮袋來,強遞到郭霁手中,又不顧阻攔扭開了上面蓋子,徑直送到郭霁唇邊。

“這袋子是昨日洗幹淨的,我今日尚未飲過。郭家阿妹不要棄嫌!”

見那田采這樣,郭霁隻得就着她的手啜了一口,卻發現其中并非普通漿水,竟是熱熱的米湯。

這囚徒之程,想要吃飽都難得,幾乎每個人都是半饑半飽甚至于勉強能有些生冷飲食果腹支撐前行罷了,她竟藏有熱熱的米湯作為沿途補充?

郭霁心下疑惑,又不禁去瞧了瞧那牛皮袋,見無論是牛皮袋還是外面的皮毛套,質地都是中上乘。又見田采雖憔悴,卻比不似旁人形容枯槁、眉目無光,便知這女子是有些來曆的。

正詫異間,那田采又勸着她飲了幾口,她隻覺這是自離了慶陽城後難得的甘美飲食。

便在此時,開拔的命令漸次傳來。郭霁與田采也随着衆人從雪地上起身。一陣北風吹來,郭霁隻覺得身下一片冰涼,委實濕冷難耐——這還是因田采給她掃出一塊草地來呢,這當然也難免粘了雪,雪與熱而融,便沾在下裳上,濕冷是自然的。而更多的女子實在累極了,連掃出些許雪地的力氣都沒了,便坐在冰冷的雪上,此時寒冷,更甚于郭霁。她念及此,更是感激,便向那田采一笑。

那田采見了,以回以一笑,便與她同往前去。

郭霁自離了慶陽城,一直渾渾噩噩,連身邊有這樣一個女子也并未察覺。然而,想必那田采早就默默觀察她許久了吧。

她雖年少,卻也知道,偌大的刑徒隊伍,田采為何獨獨對她友善。

遠遠的,那名前往蕭關交涉的制使奔跑着回來了。

不過片刻,人群漸漸恢複如常。其實也不全是如常,顯然是陷入了無聲的死寂。因為即便是女囚們也都知道,一旦出關,不但還鄉無望,而且性命堪憂,誰又能預料自己是否能活着到達發配戍守的邊地呢?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