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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十五 遇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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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到了烏鞘嶺下。實在沒了驿站可投,荒郊野嶺之間,方圓百裡連個人家都沒有,遑論落腳的逆旅。

時近黃昏,可這西陲之地,日落的晚,還是光明一片,不見天黑的迹象。

擡頭仰望一望無際的崇山峻嶺,令人心頭惆怅頓起——不知又該走多久才能翻過這層層疊疊而又高聳入雲的山嶺。

“又是這天殺的烏鞘嶺,老子前些年押解重犯來過一次,險些落入萬丈深淵。”

“這烏鞘嶺好死不死地擋在這裡,不然明日我們就可入涼州地界了。”

“入涼州地界有什麼好?鳥不拉屎的地方,荒涼的緊,不見得比這裡好。”

“你這就沒見識了吧,我們都道涼州是偏僻遠郡,其實裡面富庶的很。”

“有多富庶?能比咱們關中富庶?你才沒見識,好歹也是雍都來的,竟上杆子地誇耀這破地方。”

“雍都乃天子腳下,自然非别處可比的。但這涼州可是奇異寶地,雖深處戈壁之中,北連草原,東結大漠,然處處綠洲,并有幾條奔流大河,水草豐美且土地肥沃,近年來朝廷采納骁騎營中郎将的建議,屯田戍邊,可謂宜牧宜耕。且涼州連接中原與戎狄,西邊更與西域相通,其間客商往來,各地各國的都有,好不繁榮。”

“宋制使果然見聞廣博,你這樣一說,我倒生出豔羨之心了。不知其間有美人沒有?”

幾個人聽了不禁哄堂大笑,一個便大聲揶揄道:“你小子想得倒美,到哪都忘不了美人兒。我告訴你吧,美人有的是,還有金發碧眼的西域美人兒,就怕你消受不了。你忘了你家裡那個母老虎了?你上次被你家那悍婦滿街追打,若不是我替你撒謊,你小命不保。還美人……哈哈!”

見先前那人沒了氣焰,臊眉臊眼的,有人便出來打圓場:“他好容易擺脫了家裡的母老虎,出來透透氣,還不許嘴上痛快痛快的?兄弟們一來一回得一年多不見家中婆娘,怎麼就不能透透氣啦?”

“照我說,這裡就有現成的,這小子說他憋的慌,騙鬼呢。我可不信。”

有人當即就向女刑徒隊伍裡瞟了過去,似笑非笑地看着衆人。

“那能一樣嗎?那西域來的美人哪是人間所有?你瞅瞅這幾個歪瓜裂棗的,怎麼比?倒是有幾個像樣的,咱沒得手啊。”

“難不成你也想挨一刀?”

這人本是無心谑笑,卻不想觸動了兩個人的心事。

一個自然是被郭霁刺傷到如今還吊着一隻傷臂的役卒,一個自然就是出面平了此事的宋制使。

那被刺傷的役卒一聽,不由自主地看向宋制使,目光中寒意森森。宋制使卻也剛好在看他,隻是笑意融融,渾似春日載陽。

那役卒心裡莫名地一驚,便忙掉頭看向别處去了。

當然,其實郭霁也聽到了。但并沒什麼人注意她的想法。

聽到的女囚們當然遙相側目,可那有什麼關系?她們,甚至于郭霁都不過是蝼蟻罷了,改變不了什麼。唯一能夠改變的,就是自那日在榆中驿站外郭霁刺傷了一名役卒後,她與别的女刑徒就不再鎖在一處了。

所謂女刑徒,除了極少數是自身犯了重罪外,十有八九都是被家人謀逆或反叛牽連的,她們這一隊中大多都是青兖叛亂時的反叛家眷。這些人并非窮兇極惡,此前不過是尋常婦人,哪見過郭霁這樣的,連公府差役都敢刺的。

于是,從來都默默無聞的郭霁成了女刑徒中的異類,她們又是敬佩,又是害怕。如今見郭霁被單獨看押,自然并無異議。

郭霁是樂得自在的,唯有田采倍感失落。

這一隊刑徒中,大多都是整族整族或是同鄉一起的。原本就少江東人,與田采同屬東南幾郡的受不得冷,凍餓而死的居多,即便剩下的幾個,也與她不投契。田采容貌過人,又有幾個錢财傍身。雖說都是九死一生的刑徒生涯,但她的日子過得本就比别人舒坦,況她是個不讓人的,故而引人忌恨。尤其是在榆中吃了她虧的那幾個,少不得途中給她使些絆子。倒也沒什麼别的手段,故意撞在田采身上打碎了她的粥碗,假作不小心灑了水,弄濕她的蓋毯,甚至于故意趁她睡着偷取她皮革袋中的米湯的小意外總是不間斷。

田采是個潑辣的,可對方卻是同族的母女婆媳妯娌姊妹的,齊了心地與她為難,她一個人怎麼對付得了?

若有郭霁在旁還好,她們忌憚郭霁背後有人,更忌憚郭霁是個敢動刀的。可是郭霁并不似從前因被拴在一處,常與田采同行。自打她刺傷役卒并被宋制使帶到外面回來後,就更加沉默了,自然不願田采的私人恩怨牽連。

田采有些不明白,從小時候起她便知道,若要不被人欺侮,自然得有同盟。她踐行至今,尚深信不疑,這郭霁出身高門,怎麼連這點見識都沒有?

隻是這一夜不比尋常,前方打探的役卒回來報說從前在烏鞘嶺下專做刑徒生意的逆旅,今日去察看,竟然空空如也。就不見人,也不見逆旅。

衆人隻道那人不用心打探,更有說是不是認錯了路沒尋到的。于是幾人商議要再去尋找。

督監都點了頭的,卻被宋制使攔下了。

“這幾年東西羌胡和西戎時來犯邊,涼州一向不太平。隻怕這人遭了變故,看看天就黑了,若出去的人迷失在茫茫大山裡,隻怕兇多吉少。不如趁着天沒黑,趕緊安頓下來,明日再想辦法。”

督監看看四面山川,猶豫道:“你說的有理,隻是前不見村後不見店的,還是向前走走再說吧。”

宋制使道:“據屬下觀測,百裡之内隻有此處有水源,且地勢平坦。我聽人說,這烏鞘嶺地勢多變,若在深入,萬一到了不毛之地,連水都沒有,麻煩就大了。倒是此處不算險要。所怕的唯有山中狼群,我們隻多多派人值夜,做好準備即可。”

因宋制使素來德能出衆,一路上全靠他打點,衆人便都信服。督監當即下令在此歇息。女刑徒們一見這等荒涼處宿夜,都心驚膽戰的,可又不敢不從,隻好趕緊堆土為竈,取了水來,架起瓦釜燒飯。

因在榆中時補充比較充足,宋制使下令多煮兩鬥米,衆女刑徒聽了,暫忘了恐懼,都滿心歡悅起來。

那一夜,月色清芬,照見野地潔白。又兼春意漸濃,雖然烏鞘嶺上嶺雪未融,可也不似從前寒冷。女刑徒們倒也和樂,除了因田采被一向不和的女囚故意弄碎了碗,沒得進飧食,因而鬧了一場外,别無他事。

長夜更深,山野空寂。

剛剛生了一頓氣,又冷又餓沉沉睡去的田采忽覺肩頭有人輕推。她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就着月光看得分明,蹲在面前瞧着她的的正是郭霁。

郭霁也不說話,隻悄悄将一個物什塞在田采手中,轉身就要離去。那田采一握手中之物,便知那是食物,心下感激,便叫住了郭霁。

“你且别走,我有話要說。”

“什麼話,請說。”

“你且到我身邊來,我們細細地說。”

“四處皆是耳目,有什麼以後再說吧。”

田采知道郭霁是推脫,便擡起腳尖,向睡在兩面的女刑徒身上輕輕踢了幾腳。隻見那幾個女刑徒照舊睡得鼾聲陣陣,其中一個被踢得動了一動,想要翻身,奈何有锒铛連接,翻不得身,隻得側過身子又沉沉睡了。

“這也叫耳目?”田采笑嘻嘻說着,一面将郭霁塞給她的胡餅咬了一口大嚼起來,一面含糊說道:“别人不知,我卻知道你常常難以成眠。長夜寂寞,做個伴豈不好?”

郭霁聽了,隻好默默坐在她身邊,瞧着她那沒心沒肺大吃大嚼的樣子,低聲道:“你别和她們鬧了,她們是一族的,又有同鄉。鬧得你沒得進食,可有什麼好處?”

田采忙忙吞下一口胡餅,噎得梗了梗頸項,道:“如今哪裡是我和她們鬧,分明是她們不放過我。”

郭霁沉默半日,道:“我當然知道,可我們此行應當是敦煌郡,距離此處尚有數月之久,就這樣下去,你可撐得住?”

“那照你說怎麼辦?”

“挽出個中間人,左右說和,暫消了這仇怨,待到了涼州後再從長計議。”

田采吃完了胡餅,抱着膝略一思忖,道:“可是挽出誰來呢?不然你去求了宋制使吧。”

郭霁搖搖頭,道:“這我可幫不了你,你既能弄到随時補充的米漿,自然也能找到替你出頭的人,何必為難我?”

田采便笑睨着她道:“哪裡是為難你?我弄到隻是米漿,而你卻能弄到胡餅。自然還是你的面子大一些,我去求他不如你去求他。”

郭霁聽了這話,頓覺裡面有文章,便若有所思地看着田采。

那田采便湊到她耳邊,輕笑道:“幫我弄米漿的人,也是宋制使。隻不過,他可是收了我的資财的。”

郭霁聽了,心中一凜,到底覺得這在押解吏卒于女刑徒而言也是尋常事,倒也不意外,道:“既然你與他有舊,便自去找他吧。夜深了,我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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