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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三 參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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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先一将,乘馬睥睨衆人,道:“此間人,聚衆豪賭,妄議時勢,妖言惑衆!拿下!”

衆人被吓住了,一個個呆若木雞,半日才想起來要理論。然這些人不過是些城中平民或讀了幾卷書的儒生,再不然就是無業遊民,手無寸鐵。而郡兵持兵震懾,終以武力将這一街之人悉數帶走,猶如虎豹驅趕羊群。

夜色漸沉,這一條徹夜喧鬧的街市,瞬間為之一空。唯有秋風掃過,月寒如水。

遠遠的深巷中,石玄被塞進了一輛馬車,頃刻間便随着那女子及其随從飛馳而去。馬車七拐八拐,不知轉了幾道彎,終于在一處所在前停了下來。

待他下得車來,卻見眼前是一所沒有匾額标示主人姓氏的宅院,正疑惑間,卻見那女子也在門前下馬,笑着迎他。

石玄再也忍不住,道:“我與女公子并無宿怨,女公子何以将在下挾持到此處。”

那女子卻笑着賠禮,道:“我适才瞧見先生分析敦煌時勢,可謂鞭辟入裡,不減當年風采,不禁深為折服。然卻發覺街外已被郡兵悄悄合圍。故而将先生先賺出,不然先生将為階下囚矣。”

石玄半信半疑,瞧了她半日,方道:“女公子可是當年邵都督與顧女傅身後的那個‘後生’?”

見已被認出,郭霁便坦然笑道:“石先生好眼力!”

石玄當即深深一揖,道:“當年石玄被趙氏高以盜取府庫輿圖,論罪當死。多虧顧女傅托人相助,才逃出雍都。承蒙女公子在趙家奴面前仗義執言,不及向女公子道謝,深為遺憾。如今當面為謝,感女公子大義,沒世難忘。不知女公子尊姓大名,唐突相問。”

“妾姓郭氏,乃富平郭氏族人。”郭霁輕描淡寫地告知身份,同時客氣還禮并請石玄入内,道:“我有個友人,聽聞先生身負大才,故相邀傾談,願先生勿棄。”

石玄是個落拓不羁的,又受過郭霁恩惠,故而不再詢問,便即入内。

此間管事的便請石玄沐浴更衣,并開始置辦夜間宴席。

趁此時間,郭霁便去向已先期歸來的孟良告辭。其時孟良已換了見客的衣裳,在正廳相待。

見夜已深了,他也不好虛留郭霁,當下派人去為她套車,并令自己的近身戍衛跟随。

郭霁瞧了瞧孟良的傷處,歎道:“孟參軍實在客氣,你身邊人手都不夠,何必擔心我呢?”

孟良起身要與郭霁道别,便道:“我如今人身之安,便孤身一人也無妨。倒是你,一個女子,夜間行走,實在不妥。都督去時叮咛囑托,令我務必保你周全。我豈敢懈怠?等都督回來,你願如何都由你,如今卻不可陷我于不義。”

郭霁便笑着道謝,又道:“這石玄我已替你弄來了,隻不知為何要将滿街的人都收監?”

孟良沉吟道:“這石玄果然胸有丘壑,可惜嘴上沒輕沒重。如今都督勝負在此一舉,他卻洩露軍機,我若不讓你借着故人之便上前制止,他還不知說出什麼來呢。那一街的人,難保裡面沒有西戎的間細,也未必沒有敵對勢力的耳目,我們又不方便親自出手,因此将這石玄先賺出來,再教李酉派郡兵将他們收監,這樣就與都督無礙了。”

郭霁便知這石玄适才說的果然是洩露天機,便不再問,隻調侃道:“這李酉倒肯背鍋。”

孟良搖頭笑道:“哪裡有白背的鍋?如今陸氏傾覆後,李氏與錢氏便成了涼州豪族之最,因如今需要大族震懾陸氏餘黨及不法豪族,李氏也可趁機将手伸到敦煌去了。李酉雖非武威郡太守,卻一向有決策權。如今得了都督任用,此後必然更進一層。其子李任跟着都督立下軍功,将來還可以舉薦入京,自然前途無量。如果換作是你,這點鍋你難道不背的甘之如饴?”

郭霁會意,便笑着辭去,孟良不顧她推辭,堅持送到門外。

早有仆從套好了馬車,并有兩名戍衛肅立車旁。郭霁便即登車,舉手作别。不久馬車在秋夜裡辘辘而行。

孟良心事重重地瞧見月下那馬車漸行漸遠,忽然向前追過去,戍衛聽見腳步聲,叫停了車夫。

郭霁不解何事,揭開車簾向外察看,卻見孟良已經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在站在她的車窗前似有所言,卻又久久沉默。

“孟參軍,你……”

“郭娘子,我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孟良猛然擡頭,正對上她如水翦瞳,道:“我來涼州時,你從前的婢女喚作阿容的曾找到我。她讓我轉交一封書信,我一直猶豫。今日……今日,便交予你,我自此也可免了心事。”

郭霁聽說阿容的音訊,心中自是歡愉,卻也更加疑惑——既然是她從前的婢女有書信,孟良卻為什麼一直瞞着她呢?

孟良是下了決心的,便從袖袋中取出幾片短簡卷成的簡牍,塞到了猶自愣怔的郭霁手中。

“此書非那阿容娘子所作,她亦是替旁人轉交。你看了自知。”

郭霁心中訇然一聲,如雷霆炸裂,又是明白,又是迷茫,又是恓惶。

“他如今怎麼樣了?”

郭霁不過是不名不姓地蓦然一問,孟良卻心知她想問的是誰。

“當日富平别後,我回到京中,想起富平城的事,不放心他,便去探望。可一連幾次造訪梁家,其家人都說他染了疾病,不便見人。我不得已去問董甯,誰知連董甯也沒了蹤影。後來便聽人說,梁家人奏明天子,說他無功無名,不可匹配天家貴女。必當建功立業,方可侍奉公主。此外,便什麼也不知道了。就連這封書信,也是一個風雪之夜,他尋到你的舊日婢女,匆匆寫就,随即便被梁家人帶走了。”

郭霁聽罷,心痛如絞,臉上卻挂着笑,道:“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

孟良沉默良久,終究無法答言。

郭霁便道:“是有人不令你告訴我吧。”

面對郭霁質詢,孟良依舊無所回應,隻隔着車子與她默然揖别。月華如鑒,将他踟蹰而去的身影拉的長長的。

究竟是誰想要瞞着她呢?又是誰能令沉穩有主見的孟良俯首聽命呢?郭霁和孟良,彼此都心知肚明。

馬車隻待了片刻,便又碾着無人的寂夜長街,踽踽而前。夜晚的涼州是真的涼冷,西風吹來,拉扯着織花的車簾,有時在月光裡,又有時在月影裡,起伏洶湧。

郭霁就着忽明忽暗的月光,慢慢地展開了那小小的簡牍。上面的字迹依舊,清晰得仿佛遠方故人剛剛擱筆。

與子生别離,一步一徬徨。

星月闌珊時,黯然自神傷。

世間何如苦,天上參與商。

願言加餐飯,山川兩相望。

她瞧見這字迹,眼淚再也止不住撲簌簌落下來。她透過車簾,瞧見月色朦胧,星光黯淡,反複颠倒那一句“世間何如苦,天上參與商”,衷心痛絕如醉。

這滿天星宿皆被明月光環遮掩,全都模糊一片,不見蹤影。可是她卻知道,參宿與商宿,在茫茫夜空中,一個在西,一個在東,此出彼沒,終生不得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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