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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四 寒雪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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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雪天氣,微風送寒。姜策族妹姜六因已許婚,定于年後于歸。她很是不舍閨中情誼,便擇了一日,邀閨中友人來自家别院集會。邵璟之妹邵朱、蔡都之妹蔡小娘先就到了。

姜六見了蔡小娘,便笑問:“怎麼你阿嫂沒來?我還做了她最愛吃的“青團”呢。”

蔡小娘并不回答姜六的話,卻撇撇嘴道:“你說阿嫂,我還以為哪個呢?原來是她!”

姜六早耳聞些蔡家姑嫂不和的事,如今見了便知傳聞是真,便笑道:“你也是!郭小六從前在閨中時也與你我熟識,如今做了姑嫂,更該親睦才是。怎麼倒不如從前了?”

蔡小娘便鼻子眼睛裡笑了笑,道:“從前雖是舊相識,然我本來就不喜歡她那嬌滴滴、眼睛裡沒别人的樣子。當初許了我長兄,百般不情願,好像我們蔡家多高攀了似的。後來郭家犯了事,滿門抄斬,她家的女子皆被連累流配,就連婚配的也都被夫家休棄。唯我兄長,明明還沒娶進門,本可推得一幹二淨的,誰知他竟鐵了心要郭家的女子,到底上書,陳明已過聘禮,算是我們蔡家的人了,這才保住了她。她怎麼這時候倒不嫌棄我蔡家門楣低,辱沒了她了?”

姜六聽得尴尬,便隻好一笑,道:“好歹看你兄長的面子上,禮待長嫂才是,你也太任性了。”

蔡小娘聽得着惱,道:“姜姊姊不提我那兄長倒好,一提他我更來氣。郭小六那麼落魄,又是罪臣之女,本該低調些的。誰知我那兄長三媒六聘、鼓吹敲打地親迎了來。這下好了,得罪了海西侯趙家,連黎陽營都尉也被褫奪了,這幾年白白蹉跎在家。可那郭小六呢?自打嫁過來,那是一點委屈不讓受的。郭小六從小嬌養,侍奉舅姑不肯盡心。母親自然有些不滿,誰知我那一向侍母恭謹的兄長竟親自來求母親,說從前受她父親恩惠,該寬待容讓她。你們聽聽,這是什麼話?竟為個妻子來頂撞母親的?從前我先嫂嫂還在時,從未見他假以辭色。也不知郭小六給我兄長飲了什麼迷魂湯。要說這郭小六,别的不說,比她從妹郭小七都差遠了。阿兕是個爽快的,郭小六沒點将門風度,看着和黃家幾個女子似的,嬌生慣養!”

彼時邵韬已将邵朱嫁于隴西蕭氏子,而蕭氏卻和黃氏有姻親關系,黃氏又是郭芩的外祖家,如今蔡小娘當着邵朱這樣說,實在不妥。姜六屢次要拿話岔開,哪知蔡小娘連珠炮似的,越說卻起勁。

眼見蔡小娘越說聲音越大,姜六正不知怎麼打斷她,忽聽她說起郭霁來,便忙岔開道:“你說起郭小七,我倒想起一件事。日前我在渭北遠遠瞧見個人,倒像是郭七似的。看着像是吧,又有幾分不像,再想看時,卻不見了蹤影。我還笑自己,聽說她流配到河西去了,怎麼會在渭北現身呢?必是我看錯了。”

蔡小娘聽罷,卻沉吟道:“你沒看錯,她是回來了。”

姜六不覺一驚,道:“沒聽說郭家遇赦啊。”

蔡小娘便道:“郭家當然沒遇赦,合家子都在蜀地呢。當初這郭小七回鄉祭母,誰知祭拜中途遇了賊,不知去向。偏巧抄家的诏命到了,等她家人都被押解回京後才找到她。因此她落在後面了,押到半路上,诏命北地郡刑徒合入河西屯田戍奴中。本來孤苦伶仃怪可憐的,誰知因為邵仲郎到河西去平叛有功,治理清明,天子恩命赦免河西地戍奴千餘人。她運氣倒好,河西戍奴不下十萬,偏偏她就在這千餘人之中了。我聽人說是邵仲郎憐憫她,暗地裡運轉的,此事邵姊姊必然知道的。”

邵朱本來隻在身旁靜靜聽着,此刻聽着說起邵璟來,忙道:“别聽人瞎說,我阿兄親自去平的悖逆庶人,怎麼會與悖逆黨人有瓜葛?此事确有傳聞,那都是趙家傳出來陷害我阿兄的,早在禦前辨明的。你不想想,若是我阿兄擅自運作這種事,先帝何等聖明,會容了他?”

蔡小娘見她搬出先帝來,再不敢提,便道:“你阿兄好端端地怎麼和趙家結下梁子的?”

姜六見邵朱沒言語,便道:“我聽說起因是一個落魄儒生。趙家人要占人家祖傳墓田,非逼着人家遷葬。那儒生不肯,趙家的怎肯罷休。可巧那儒生手裡有幾幅邊境輿圖,海西侯便以私盜府庫輿圖之罪要拿他。邵仲郎看不過,略幫了幾句。”

蔡小娘雖是閨中女子,卻知私盜府庫是大罪,何況還是機密輿圖,愕然道:“盜取輿圖,那可是殺頭的罪!”

邵朱聽到這裡,索性不隐瞞,嗤的一聲笑,便道:“當着你們,我也不藏着掖着。趙家仗着趙貴人的勢,什麼不做?連公主的車駕也敢沖撞!為了一塊地,要人的命,手夠黑的。後來趙家人被派去河西,為非作歹的,被人抓了,便非說是我兄長令人做的,這更不得了,回來就羅織罪名,可惜我邵家也不是沒人了,哪容他這樣撒野!”

蔡小娘不由傾佩點頭,又低聲道:“我聽說當初在北地郡抄沒郭家時,他将郭七的族兄弟逼入羌胡,這下做實了人家裡通外賊的罪名。且郭氏族中女子多有被他淩辱至死的。那這樣的話,郭七是不是……”

姜六忙搖了搖手,道:“這個事可不能胡說,她遠在河西還好。如今回來了,若落得這樣名聲,可大為不利。”

蔡小娘壓低聲音道:“我也不是說就一定是真的,隻是當初我那阿嫂說起家中女眷時哭啼啼的……”

邵朱卻睨了她一眼,輕輕笑道:“罷了,你也别瞎猜了。趙佗淩辱郭家女眷是真,可是郭七脫離賊手後,直接去我兄長那自首了,根本沒落在他手裡。”

蔡小娘這才松了一口氣,卻也不免有些失望的神色。

姜六便道:“這海西侯也是個識時務的,從前得先帝寵信,風頭無兩。如今不知怎麼搭上了陳家,氣焰一點沒消。我們幾個說說就罷了,可不許出去說去。”

邵朱便道:“你怕什麼?你姜家有個太尉兼尚書令,也是先帝托孤輔政的,與比之趙家這等攀援裙帶的,判若雲泥。”

姜六忙制止道:“什麼輔政不輔政,不都得看大将軍的嗎?就連當今天子親舅家梁氏一族都不敢越過去,什麼太尉、尚書令算什麼?”

蔡小娘見姜六不願人說這些事,便笑吟吟轉了話題道:“姜姊姊要嫁于楊氏了,是去弘農呢,還是留在京城呢?若去了弘農,以後便不得相見了。”

姜六便歎道:“先要到弘農成婚的,此後便回來。”

邵朱便道:“你也是傻了,楊氏雖合家在弘農,可是楊郎君卻在京中任郎官,怎會到弘農去?”

“你不知道,我朝尊奉孝道。有些人家娶了妻子,是要留在鄉籍侍奉父母的。楊郎君雖在京中,他父母親族卻在弘農。當初我先嫂嫂嫁過來,也是先回鄉侍奉母親,與我長兄數年不見。弄得我第一個侄兒都是妾室所生。後來我們合家遷居雍都,他們二人方得親近,誰知我兄長不久便放了外任守黎陽營,一年隻有述職時見上兩面,好在也生了幾個子女,哪知沒幾年竟因病謝世了。我從前見她雖嫁了人,卻孤孤單單,委實可憐,就問母親,母親便說世人都是如此。可是如今你們瞧見了,我兄長因為一意孤行非要娶那郭小六,弄得仕途盡毀,卻……”蔡小娘說到這裡,一片憤激,忽想起本是說姜六的,便赧然笑道:“我是擔憂姜姊姊,怎麼又說起這個來了?”

邵朱便笑不可抑道:“你這小女子真是杞人憂天了,你想我們姜六為什麼拖到雙十方嫁?那自然是千挑萬選的,一點委屈不受的。楊郎君雖是才俊,楊家也系出名門,卻怎麼比之河北姜氏?楊郎君除非是傻了,否則怎會不恩恩愛愛、千依百順?”

蔡小娘猛然醒悟,也看着姜六發笑。

姜六自然不肯饒人,瞟了邵朱一眼,道:“若論體貼恭順,誰比得上蕭郎君呢?”

邵朱見此,卻哼了一聲,道:“我乃是侯門之女,自幼養在縣主身邊。長兄身列校尉,将來自然襲封爵位。我次兄乃宗室縣主所生,軍功在身,年方而立,爵位加身。我剩下幾個兄弟,也都是龍鳳虎豹,身列朝班。蕭氏不過仗着這幾年軍功,蕭家小子難道不該恭順嗎?”

姜六與蔡小娘便來谑笑,三人笑鬧一處,十分歡快。

正笑鬧間,忽傳黃家的兩個女公子到了,這才打斷了幾人言談。蔡小娘素來不喜黃家女子,而黃家本是郭芩外祖家,也多怨恨她與郭芩不合,因此不過冷冷見禮後,再無交談。

姜六本是個滴水不漏的,自然不會冷落了誰。而邵朱因嫁與隴西蕭家,蕭家姑母又是黃氏兩女的叔母,雖從前不大相合,念及姻親,也說說笑笑,不至于冷淡。

黃家兩女子先賀了姜六,又向邵朱瞧了過去,道:“聽聞邵家阿姊已有孕三月,正欲拜見相賀,誰知在這裡見到了。”

邵朱不由紅着臉低了頭,道:“誰這麼多嘴,傳的盡人皆知。”

黃家女便道:“邵姊姊難道忘了,日前我們蕭氏叔母回母家小住,回來便說了這喜訊。”

邵朱聽見是蕭家姑母傳出去的,也不好再說什麼。姜六和蔡小娘聽了,亦且驚喜道賀。

不久便有家仆來通報永安長公主駕臨,幾人止了說笑,起身整衣斂容,依禮相迎。

迎出大門外,才見永安長公主的華麗錦車與浩大儀仗已遙遙可見。

而薄雪紛飛中,另有兩名男子一個披了貂錦,一個着了黑色大氅,跟在車旁扈從緩行的,衆人定睛一看,一個跟在車後,相貌奇偉雄壯,正是西戎質子烏珠若鞮。另一人在前,偉岸挺拔,戴了雪帽,又隔得遠,一時認不出是誰。

蔡小娘子雖站在後面,眼卻尖,遙遙見了,低聲對邵朱說:“這人似乎是梁四呢。”

邵朱瞧得不真切,卻早猜出來了,也低聲回道:“雖看不請,必然是了。聽說上月平亂方回。長公主為了他,難得想起我們來。今日看姜六的面子不得不來,到底還是帶來了。

蔡小娘子扯出一抹笑容,道:“這梁武雖生的俊,可比韓侯大是不如。你說長公主怎麼看上他?為何不嫁韓侯?就是門第上……”

邵朱卻橫了她一眼,聲音壓得更低了:“你就知道韓侯!如今梁家可是今非昔比。”

邵朱頓時明白過來,向前端詳着,卻見風雪之中,一向尊養的永安長公主忽然掀開了窗簾,向外探出頭來,仰面笑着向梁武說了什麼,那梁武便于馬上俯身去聽,一面又點點頭。

後面的烏珠若鞮一眼瞧見,哈哈大笑,聲音透過風雪,傳了過來:“長公主什麼話不能回家說去?非要當着我們的面如此恩愛,這讓我情何以堪呢?”

永安長公主一改從前的跋扈潑辣,笑容低回,眼波流轉,并不回話,便松了錦簾,縮回馬車内。

這邊雖看不真切,卻也覺出了永安公主對梁武的依戀難舍,就連一向持重的姜六也忍俊不禁,黃氏姊妹兩個已然嬌笑出聲。

蔡小娘卻噗嗤一聲笑道:“如今這梁四已有軍功在身,果然不同往日。隻是,他那軍功是真還是假?”

邵朱原本也在笑,聽了這話,卻正色道:“怎麼不真?難道你沒聽說?這次他為了剿賊可是下了黑手。獨領軍功,得罪了好些人。饒是天子的親舅舅,也被衆人參奏了好幾本。”

蔡小娘聽罷,立刻來了精神,道:“姊姊快說與我聽聽!”

誰知這一句聲音略大了些,遠遠站在一旁低聲谑笑的黃氏姊妹也不禁側目而視。

堪堪車馬已停到眼前,而馬上的梁武和烏珠若鞮已經翻身下馬,跟從的奴仆趕忙地捧着盥洗手爐等趨行上前,其中一名年輕男仆快步到了車前,跪在雪地裡,躬身俯伏,侍女已經去掀那由蜀錦為表、頂級獸皮為裡的車簾了。

邵朱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道聲“改日細細說與你聽”,便拉着蔡小娘迎候上前。

永安長公主着一身華麗錦緞風毛鶴氅,款款起身,由婢女攙着,腳登鑲金墜寶鹿皮靴子,緩緩踩在俯身的馬奴背上,一步步下得車來。

姜六便率先迎出去,衆人向長公主行禮已畢,又彼此見禮,方進大門,穿庭繞階,向正堂而去。

外面的儀仗車馬又鬧哄哄了半日方清理幹淨,而手捧禮品的仆從迆逦不絕。

“這是雀舌,我統共得了這兩盒,都給你拿來了。這是你最愛的炙鴨,這可不是尋常鴨子,乃是我從前年就用珍貴香料養大的,當時養了十來隻,哪知竟難養活,最後活了六隻,揀了最大的兩隻做成炙鴨送了來。其餘幾樣果點酒水,不算什麼,隻因是太後賞賜,我拿來應景,也不算辱沒了你。唯獨這裡有一箱雀羽,卻是四郎去南境平賊時,有個嶺南的道令進獻的,說是從南诏得來的。我用它做了一件雀羽裙,鮮豔無倫。還剩下這一箱,我舍不得用,今日全給你了。”

永安長公主說到“雀羽”時,不由側過面頰向梁武投以一笑,很有些嬌羞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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