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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十五 武都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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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生于延興元年的那次政變,并沒有波及到司馬門之外。即便是在宮中,除了太後寝殿外少量的南北宮衛之間的厮殺外,幾乎未見血腥。

就在大片的宮城殿宇以及整個京城的沉睡中,天子與母家梁氏順利拿到了虎符并印玺。幾封加了天子玉玺的诏書,連夜傳令待命許久的各軍。

幾支兵尉及羽附梁氏的私家死士封鎖了宮城與京城,并悄無聲息地抄沒了陳氏、趙氏以及其親信黨徒。

當然,北軍五營之間倒是有極少部分的叛變與殺戮,然都在骁騎營中郎将邵璟與北軍中候裡應外合之下,迅速被撲滅。

黎明時分,局勢已定。一夜未眠的姜策及時得到消息,天不亮便以太尉身份率百官于宮門外等候。

等到宮門一開,早有機警朝臣将出連夜書寫的奏疏,彈劾陳氏及其黨羽謀逆大罪其罪當誅。其中有一名侍禦史更将陳氏之罪一一列舉,條陳為大大小小八十一罪。大罪如服禦車馬僭越、暗養死士圖謀不軌、私造兵器以圖謀逆、安排方士私窺天象、藐視天子大不敬及欺君罔上、侵官專權、縱馳宮道等二十餘條。其罪之大,僅其一便足夠族株。而其餘如奢侈無度、侵奪民産、隐匿人口、縱容子弟、橫行不法、奪人妻女、賣官鬻爵、安插親信、控禦地方等罪名更是多如牛毛。

嗅覺不夠靈敏的,眼見被人搶了先機,亦不甘落後,便在朝會上争相進言,揭發陳氏及其黨羽之罪。且不說收受地方貢品、提拔親信、阻隔内外、打壓異己等,甚至連大将軍府一日用度花銷、何時不遵诏命種植違時菜蔬,某日隆冬食用新鮮采摘的胡瓜等瑣碎細事也被一一舉發。

大将軍府事無巨細皆已說盡,遂連同其黨羽數百家皆在彈劾之列。

眼見事态如沸水翻卷,如荒草蔓延,不數日天子便下诏,隻追責陳氏兄弟并趙氏一族,與人無幹。故而,作為謀逆之案,不同于前代的動辄牽連數千上萬人,更迥異于當年悖逆庶人兵變時的血流京城、事後牽連無數、動蕩數年的慘烈。

一場宮變,毫無聲息!

甚至後世人在談及“延興之變”時,不過寥寥數語。然而當時與事者,卻在此後數十年後,深知天子及梁氏一族的克制,為此後搖搖欲墜的王朝赢得了最後的穩定太平。

宮變後,天子改元“建元”。尊母梁貴人為太後,遷于北宮,改延壽殿為崇德殿,并在殿中受百官朝賀,臨朝稱制。而原太後陳氏則尊為太皇太後,遷入永安宮安享晚年。

此外,舅梁略為車騎将軍,旋即為大将軍;梁武為羽林中郎将,掌羽林殿衛。梁氏其餘子弟亦各據要津。姜策為太尉,封淳安侯,食邑三千戶。平叛功臣邵璟為右将軍,位列四方将軍,诏開府置幕,并增食邑,與前合計共二千戶;董合為屯騎校尉,控京師防衛及天子出行護衛;韓懿為長水校尉,掌屯長水與宣曲的烏桓、胡人騎兵,增邑至一千五百戶令;狐遂為兩千石北宮衛尉,掌北宮戍衛;曹英棄暗投明,為驸馬都尉;小黃門杜緻為中常侍,替代曹允成為宦官之首;其餘在五營對峙中協助韓懿百般周旋,安撫營兵,為骁騎營奉诏平定大将軍陳勳一黨赢得時間的蕭域等人亦各有封賞。

顧繪素不但正式授予“女傅”一職。此時的“女傅”已與從前的“女傅”大為不同,乃天子特為她設置的正式有品階的女官,位在衆女官之上。且獲封高唐君,享食邑五百,是繼姑母宜都郡君後,少有的憑借自身權術獲封的女封君。而臨危受命的郭霁亦受封北宮太後殿長禦,位僅次于梁後心腹女官——女詹事孫蕙。

改元後不過十餘日,恰逢演武都試,各地舉薦的武人壯士及京師各營選拔的戍卒衛士皆賴參試。

依例常由太尉及開府将軍主持,若大将軍主政,亦或親自主持。

今年則不同,天子親臨都試,并奉請梁後同至。因此數日之間,梁後及天子身邊的親信皆往都試場先行踏勘并督審有司演練流程,确保當日萬無一失。

郭霁因是梁後親信且熟識馬術,便與令狐遂同在都試場中沒日沒夜地忙了數日,連家也不曾回。直到都試那日,寅時天子便親自來請梁後同乘輿車前往都試場,一時間翠羽旌麾随風招搖,而随侍儀仗宮人魚貫不絕。戍衛喝道,街路封鎖,首尾數裡的隊伍迆逦出城。

而朝中有司早已督率都試士子肅立等候,遙見天子及梁後車駕,盡皆跪拜,山呼萬歲。

梁後攜了天子入場,乃命重臣起身。天子雖幼,親慰衆臣辛勞并安撫士子卻十分威重,衆臣肅穆仰敬,自宮變後懸着的心放落了地,自此上下有序,各奉其職。

随後天子親送梁後于西面殿中,由大将軍妻郭述、太尉姜策妻并梁武永安長公主、邵璟母清平縣主等貴婦人簇擁承奉,自己才回了東面殿中,由大将軍并親信股肱及衆郎衛衛尉拱衛入座。

随即司儀官主持都試,士子們并皆全力以赴,無論騎乘、射刈等規定比試,還是各自專長的投槊、舞劍,乃至于比試期間,用以演武助興的陣列變幻、操練進退無一不精。

其間擊鼓堂镗镗、呼聲陣陣,氣勢昂揚、震天動地。

梁後出身武家,年至十三方入京師,此前皆在雲中邊地,自然見慣演武操練之事。後來久居深宮,沉寂至今,竟已十數年未見這等壯舉,如今不由大感振奮。而永安長公主等人初時覺得新鮮,時間久了未免覺得乏味,且殺聲陣陣、震耳欲聾,實在令人疲累,然當此情景莊嚴,又見梁後十分激賞,俱強耐着歡顔陪侍。

“此陣倒有些意思,中軍且戰且退而兩翼不急着撲救,卻待對方與正面中軍膠着之際,暗自插向敵軍後腰。”梁後笑道。

衆貴婦人雖皆通人情世故,甚至有深知權謀者,卻不識戰陣,隻覺兩隊人馬你來我往,忽進忽退,亂哄哄厮殺一團,卻不知其意。此時見梁後笑語,并不敢亂接話,恐在衆人前丢了臉面。

唯永安仗着是天家公主,又是梁後弟婦,笑道:“太後見多識廣,豈是我等連京城都未曾出過的井底之蛙所比得上的?”

她本意是恭維,卻無意間觸及梁後出身,又自謙為“連京城都未曾出”,卻似有炫耀身份之嫌。衆人聽罷,更加噤聲,生怕沾帶上惹了太後不快。永安長公主也有些覺出來了,悔之不疊,卻知此事若要解釋隻會越描越黑,也隻好住了口,暗自觀察梁後臉色。

姜策之妻身份既高,又是個周全厚道的,見衆人皆不說話,遂笑道:“到底是太後,襟懷識器不凡,我等隻看着眼前一片缭亂,雖覺氣勢雄渾,卻委實不懂。我聽聞大将軍夫人曾随父在軍中,不知可識此陣?”

郭述一面觀陣,一面早将衆人所言聽在耳中。隻因與梁太後及永安長公主除卻君臣之分外,亦是姑嫂妯娌,故不急着插言,今見姜策夫人來問,便道:“我雖從先父在軍中數月,然彼時年幼,又是軍中大事,豈能參悟。不過此陣極其有名,倒是聽父親與兄弟們說起過。請太後稍待,除了左右翼軍并中軍外,必然尚有伏兵未出,以待敵方因貪功傾巢而出時,便攻入營壘。”

梁後并非氣量狹窄之人,更不願與永安長公主有隙,聽見郭述此言,便靜觀場上,頓時看出點門道來。這戰陣演練原是助興的,卻也布置逼真,遠處所設山石,原來并非景物裝點,而是為了遮擋伏兵之用。果然不久,當敵方全軍出動,營壘空虛後,伏兵方出,将旗幟插入敵營中。

梁後不禁莞爾笑道:“我雖兒時生長邊地,隻見過父兄操練士兵,卻未曾真見過兩軍對決。彼時戎事倥偬,卻無由得聞父兄言兵,夫人既知,願不吝賜教。”

郭述忙挺身長跪,恭敬回話:“太後有命,妾知無不言。唯恐聽得東鱗西爪,有損聖聽。妾父當日教導家兄,言及淮陰侯背水一戰,便是自居中軍為誘餌。激戰佯敗,引得對手陳馀全軍盡出。待敵軍盡皆入彀,翼軍包抄而敵營易幟,則中軍退至水邊退無可退時,方激勵士卒反身奮戰,最終一舉滅敵。”

梁後聽罷,微微颔首道:“夫人解說的深切詳實,隻是我有一事不明。”

郭述便道:“請太後賜教!”

梁後便笑道:“難道那淮陰侯便不怕中軍退至水濱,眼見生還無望,軍心潰散?我從前觀史,雖忽略此戰,卻知淮陰侯所率乃臨時猝合之卒,并非百戰之士。”

衆人聽太後說到此處,盡皆歎服,眼見所問尖銳,郭述未必能答,都不禁捏了一般汗。

郭述卻不慌不忙,亦不肯鋒芒畢露,便笑道:“太後身邊的長禦乃是妾之從妹,她雖魯鈍,然在太後身邊,耳濡目染,亦樂讀善思。此前她為太後來此監察此事,必然早已知曉此陣布置。妾不過拘泥史書,徒托空言,太後放着自己身邊的人,卻來難為鄙陋之人。”

梁後見郭述推薦自己身邊的人,心中更加滿意,便笑向身後侍立的郭霁,道:“既然大将軍夫人有心令你顯于衆人之前,你不可不勉勵!”

郭霁聽罷,趕忙從女官叢中出列,趨行至堂前,面向梁後,躬身回道:“太後韬略非凡,大将軍夫人幼承庭訓,我輩愚魯女子豈敢班門弄斧。然尊者有命,不敢不應。妾此前随令狐衛尉卿前來查看清場,當時令狐衛尉也曾問及堆放大石何為?彼時妾方知此石乃為布陣所用。妾雖不敏,亦有疑惑,便請教令狐衛尉。令狐衛尉便教我曰‘人心似水,或激蕩搏擊,或陰柔退卻。一旦遭遇危急,衆人往往意氣慷慨,奮戰不已。而凡人則反之,眼見絕望,常意氣消沉,待死而已。然若忽見生機,則亦可激發勇氣,拼死一搏’。妾起初不知令狐衛尉所言何意,然彼時恰有急務,不可追問。退而思之,今日見了這戰陣演練終于明白,淮陰侯驅使烏合之衆背水而陣,而兩翼之軍雖已包抄敵軍,然沙場征伐之際,消息未必及時互通。淮陰侯思慮周全,廟算無雙,必然早已布下兵力接應佯敗之軍。待士卒以為必死而潰之時,忽見後援,重獲生機,方重振軍心與敵決一死戰。”

衆人雖不通軍事,卻皆是高門圈中機變敏捷之貴婦,聽郭霁之言,也大緻明白此陣之道,臉上皆有恍然之色。梁後心中贊許,卻不肯口中稱贊,面上喜色卻不刻意掩飾。

清平縣主便向郭霁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到底是太後調教出來的,不過是個二十許的小女子,竟知道這些。我這樣的愚者與之相比,便枉活了數十春秋!”

梁後便道:“她懂得什麼!不過道聽途說了來逗諸夫人一樂。清平縣主若賞識此女,不如替她尋一歸宿的好。”

郭霁未曾想到梁後竟有此言,當即紅了臉,又怕露出小女兒羞怯令衆人輕視取笑,便隻垂首肅立。

清平縣主聽了笑道:“太後又來為難妾,妾能認識幾個人?此女靈慧通達,識見不凡,我所知的那幾個人又豈能匹配太後的腹心之人?”

梁後卻搖了搖頭道:“縣主便不認識,然你家元璨戰功卓著,所識必不乏英才俊傑。”

清平縣主聽罷,長舒一口氣,忙回道:“妾回去便以太後吩咐示于邵璟,不怕他不上心!”

梁後又招手将孫蕙喚出,道:“這是我身邊的女詹事,從小跟着我的,最是忠貞不二。如今她兄長也因功封爵,煩請縣主并諸位夫人也為她謀劃個好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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