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青水寨撤退當晚,顧蘅收到飛鴿傳書,連夜離開青城。
各地節度使叛亂,其中以惠州順景帝舊部,幽州禹王,占據梁荊二州的孫氏還有占據京都及冀州的應天帝實力為盛。餘下青州宋氏,雍州謝氏實力次之,此外還有幾方節度使盤踞。
當然也有些偏小城鎮,還未被各方勢力侵占,譬如青城。
此次戰事始于應天帝一道诏書,順景帝雖身死,惠州由顧老丞相坐鎮并沒有對外公布,隻稱重病。由此惠州成了應天帝的心病,必要除之。
應天帝下诏集結兵力攻打惠州,各方勢力假意迎合,實則按兵不動隔岸觀火。
應天帝派自己親手提拔的威武将軍出征惠州,首戰便慘敗。
如今兩方僵持,戰況不明。
“這戰事不知道何事能結束。”王阿婆歎口氣。
“一打仗就征兵,你家晏碩估計會被征走。”
衛宓一頓,她還沒想過這件事。
回到院子,衛宓将花籃放下,将花枝挑出來插進她花二十文錢買的小花瓶裡。
晏碩背對着她蹲在井邊洗東西。
衛宓猶豫一番開口,“那個,官府回來村裡征兵嗎?”
“會,打仗兵不夠就會來抓壯丁。”
“你們,趙義你們也要去嗎?”衛宓轉着手裡的花兒,花瓣飛出殘影從花托上掉下。
晏碩回頭望着她語氣欠欠,“怎麼?擔心我。”
“誰擔心你,我就好奇問問。”衛宓别過頭回道。
“放心,爺就算去當兵,那也必然是當大将軍。”
衛宓懶得搭理他的大話,将最關心的說出來,“你若是真去當兵,不可以去效忠應天帝,最好,最好是去投靠惠州。”
“前面一條可以,後面的不行。”
“為什麼?”
“老子讨厭人面獸心的人,特别是你們口中那些忠義文臣。”
顧家還有那些文臣哪裡就人面獸心了?
衛宓隻當他又在講屁話,“那你準備去哪?”
“沒想好,不過大郦都快被分成豆腐渣了,老子随便找個地兒就行。”
“……”
她突然覺得講不下去了。
“你在洗衣服嗎?”沉默一會兒,她突然問。
晏碩身體一僵,不動聲色挪動身體,将木盆擋的嚴嚴實實含糊嗯了一聲。
衛宓想起她昨晚換下的衣服,這兩日櫻桃母親病了,櫻桃要照顧母親暫時不能來幫忙,她要自己把換下來的貼身衣物處理下。
衛宓起身朝水井邊去,“我記得還有個小木盆是不是在這兒?”
晏碩瞟一眼腳邊木盆,想踢出去已經來不及,人已經到他身後。
衛宓也看到盆,走過來彎腰拿,眼睛卻瞥到他身前的盆裡。
皂莢打出的滿盆泡沫裡,一抹嫣紅格外刺眼。
衛宓一愣,意識到這是什麼,臉色瞬間漲紅,帶着羞憤質問,“你,你怎麼能給我洗這個!”
聲音帶着顫,即是羞又是氣。
被看到他也沒什麼好藏着掖着,“不就幾件衣服,洗了又怎麼樣?”
語氣随意,仿佛這不是件奇怪的事,倒顯得她大驚小怪。
“這,這是我的衣服,你怎麼能亂動!”
她的貼身衣服,肚兜,裹褲就這樣被他拿在手裡,搓洗着!
這不是普通衣服,是貼身!貼身的!
衛宓起身罵了句流氓跑進屋。
望着人跑回屋,他轉過身小聲道,“不就洗個衣服,一驚一乍的。”
接着動作不停,麻利揉幹淨,用清水沖掉皂沫,擰幹搭在園中竹竿上。
征兵果然很快就到了梨雨村。
官府的人來找村長宣讀告示,十日時間,梨雨村二十至五十歲男丁每戶出一人,整村要出一百人。
初次還不是強制,隻是宣告示,若湊不出一百人,到時候官府就會來搶人。
晏碩他們這些人受之前身份限制,還未在官府上戶,梨雨村征兵名額落不到他們頭上,但晏碩跟趙義張虎還是商量着去參軍。
他們既然不當土匪,總不能一直這樣無所作為坐吃山空,此時去當兵是個不錯選擇,指不定來日就有一番作為當上将軍。
衛宓在旁邊默默聽着幾個人的暢想。
一商量幾人決定去投奔青州宋家軍,一是梨雨村離青州路程近,二來此處發放的軍饷最高。
晏碩三人要去參軍,當初繼續跟着他的那些手下大部分也決定一起入伍。
五日後一群人有近百人一同出村去參軍。
趙嬸拉着趙義一直哭,“兒啊,你還沒娶媳婦兒啊!還沒給咱老趙家留後,可千萬不能出事,戰場刀劍無眼,咱打不過就跑知道嗎,不丢人。”
“娘我曉得,你自己在家照顧好身體。”
有親人的在一旁流淚分别,沒親人的隻能兩眼豔羨。
阿寶送上個護身符,抱着晏碩的腿掉小金豆,“晏哥哥你一定好好的回來。”
“好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别哭了。”
阿寶止住淚被王阿婆拉開,晏碩走到衛宓跟前,先是囑咐一遭。
“錢包我丢都放在箱子裡,想買什麼就跟着李嬸趙嬸一起去,别省着。”
“嗯,我知道。”
“我跟書齋老闆交代了,他半月會來送次書和紙筆,還有糧食也定期會有人送。别自己做飯,我已經給了櫻桃些錢,她每日會來做飯,還有那些活你也别自己弄。”晏碩一遍遍叮囑。
衛宓等他說完,磨磨蹭蹭掏出個荷包,“這個給你,平安符帶着。”
晏碩接過,粉布料上繡着平安,另一面繡着一隻蝴蝶。
“繡的不錯。”
衛宓嘴角勾起,那當然,這個繡樣可是她最拿手的。
“不過你怎麼給老子弄個粉的,帶着多影響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