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敏智出生在一個偏遠的鄉下地方,周邊同學都不愛念書,經紀人是她的姨母,也是家裡學曆最高的一位,素來在家裡很有話語權。
因為沉迷玩耍差點拿不到大專學曆的姨母點頭:“玩玩就行,别耽誤事,這些選秀節目出來的男人,比咱們心眼都多。”
休息區的羅紅勒咬下手上的護指,不遠處的男主替身正捂着額頭。
這位替身在劇組的人緣很好,為人更是沒得說,周遭的人關切地問他要不要去醫院。
就在剛剛的拍攝過程中,劇組差點出了亂子,不知道這群大女孩怎麼傳球。按照原拍攝計劃,是通過剪輯鏡頭的形式,表現砸到男主的劇情,但沒想到這下真砸到男主演替身的腦袋。
索性選秀出道的成員共有九位,就算送到醫院跟黃思思作伴,還剩七個可以消耗。
“他已經是這團裡人緣最好的了,你還不滿意?”經紀人抱怨,她剛剛一直在替羅紅勒遮掩,“别讓導演發現了。”
“來不及了,廖導已經發現了。”羅紅勒面無表情直視前方,“反正還有七個替身,她再安排一次,我就弄廢他們一次。”
姜逾對上羅紅勒的視線,撫摸鬓發的手緩緩下垂,手臂繃緊的同時,露出一個虛情假意的微笑:“我說我剛剛什麼都沒聽見,你們信嗎?”
話音剛落,姜逾大步後撤拉開距離,心中不忘甩鍋徐頌妗:這頓毒打明明是徐頌妗自己該受的,怎麼是她姜逾來挨?
借助固定座椅拉開與羅紅勒的距離,姜逾的神經高度緊張,以防羅紅勒暴起傷人——畢竟她可是随意摔傷男主的羅紅勒。
比起網上所謂的“女同的凝視會讓女人陷入男人的處境”,更讓姜逾忌憚的是——羅紅勒是個女人。
跟她一樣,受此地保護、偏袒、溺愛的女人。
姜逾猛地理解到過去的男人為什麼恐同——他們不是恐懼同性戀,而是恐懼另一個可以實施某種行為、且絕對受到各種意義偏袒的“人”。
過去男人對男同的恐懼,與女人陷入男人狩獵的恐懼截然不同,因為他們心裡知道另一個男人會得到哪些支持,擁有哪些行動與資源。
姜逾也是如此。
為什麼富曜塑造的律師女士會恐同?因為她知道她能夠做到什麼且不受任何處罰。
不是女同的凝視會讓女人陷入男人的處境,而是同為女人的攻擊性,隻有彼此知道對方會做什麼。
姜逾認為羅紅勒現處于煩躁中,她會想要發洩,看起來很想找人打一架。
然而,座椅上的羅紅勒緊緊面無表情的咬下最後一個護指,如同盤踞山嶺的老虎,叉開大腿坐在休息區,琥珀色的眼睛裡透着疑惑,安然問道:“你在緊張什麼?”
看來她更不耐煩了……得小心被追到。姜逾心裡衡量着雙方的體型,評估對方的靈活度與體力。
轉而,羅紅勒的臉帶上了些理解與輕蔑的神情:“我對你不感興趣,你們直女怎麼都那麼自戀?徐頌妗也是,你也是。”
姜逾:“你誤會了,我沒有覺得自己正處于男人的位置上。”
她隻會說幸好自己是個女人,不用遭受這些。
“我隻是現在才發現,原來女同也是女人。”受到偏愛的女人、強壯的女人、可以被看見的女人。
羅紅勒不悅,她似乎理解為另一層意思,說:“我當然是女人,雖然有女同願意模仿男人,但我是毋庸置疑的女人。”說完,她還指了指自己的胸、腹與胯部。
姜逾移開對女人身體的審視的眼神,心中不斷明悟,原來過去的男同也是男人,社會屬性上的第一性,各種資源緊緊綁定他們的自然性别,與他們的性取向無關。
但無論是哪一種性取向的男人,總會有一種對大爹的“他們壓抑,他們憤怒,他們苦啊”的情緒。
姜逾不明白過去的地方如何薄待了這群男人們,為什麼一個個叫嚷着“我命由我不由天”,像是男孩不斷地在地上打滾耍賴,要求家長滿足他的各種願望。
隻是長大後的男人依舊在互聯網上撒潑。
他們為什麼不滿意?他們甚至擁有成為刻闆印象中的女人的自由。
從現實到虛拟,所有人都在仰望他們、理解他們、共情他們。
女人的苦難、女人的處境,都會令他們備受憐惜。
母親難産、衰老、死亡,他們心疼他沒有媽媽了。
伴侶難産、衰老、離去、死亡,他們心疼他沒有人照顧了。
女兒離去,他們心疼他沒有人陪伴了。
可能他們是想生活在這裡吧,畢竟這地方的男人隻需要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平日裡追追星、打打遊戲什麼的。
一個女人的壽命比他們最高的歲數還要長一倍的地方。
他們不必面對母親、家長與女兒的離開。
姜逾對此地的男人沒有任何情緒,因為就算是在這裡度過一生的男人,他們也不過是複制過去女人的前半生。
有什麼好同情的?
他們本該如此。
姜逾隻心疼自己。
她出來混娛樂圈不容易,不應該跟羅紅勒起沖突……至少要維持明面上的和平。
得想個辦法轉移羅紅勒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