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晚膳時分,染畫都沒再出現,代容和貘獸去叫過她一回,房内安靜無比,沒得到任何回應。
她不出門,兩人倒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就是心裡好奇,貘獸腦袋一轉,想了個馊主意,特地變成麻雀從窗邊偷看。
結果剛靠近窗邊,一顆石頭打中了支着窗子的竹竿,花窗掉下來,給她拍了個結實。
貘獸嘴上罵罵咧咧,實則心虛地帶着代容跑了。
兩人回了前廳,段銘霜依舊保持着她們走時的模樣,面色沉沉,不知在思索什麼,舉着筷子半天不動。
代容叫了他兩聲,他也還是神遊天外。代容無奈歎氣,不知今天的大人都怎麼了,與貘獸對視一眼後,低頭迅速扒飯。
算了,不管他們了,還是逛廟會要緊。
“我們走了。”
代容放下碗擡起頭,對着段銘霜裝模作樣地喊了一句,牽住溜到她身旁的貘獸的手,飛奔出了前廳。
“嗯?”
段銘霜終于回神,看着一絲未減的飯碗,歎了一口氣,開始收拾碗筷。
系統在他腦袋裡不停念叨【現在的好感度剛剛三十,進度還是很慢,好在可以應付下一次系統中心的檢查了……感覺你與她更近一步有些許困難,維持現狀也不錯】
【嗯】段銘霜心不在焉,用法術将碗筷放回廚房後,向大門走去,染畫閉門不出,就隻能他跟着那倆小孩,按她們的速度,估計還沒出山。
今夜明月如圓盤,星滿天幕,偶爾華光閃動,國師府外樹林稀疏,在月光的照耀下恍若白晝。
系統樂了【那流星讓我想起來你當初掉入碧水之畔時的景況】
【?】
段銘霜的臉更臭了。
【你還好意思說】
【我有何不好意思的】系統不懷好意地笑了,【我也算是你們二人之間的紅娘了】
【其實本系統還可以看到你對染畫的好感度,你想知道嗎?】
【不想】
段銘霜斬釘截鐵地拒絕,并開啟了系統禁言。
他接着沉默前行。
行至山腳,還是沒看見代容和貘獸的身影,段銘霜這才意識到估計是貘獸用了法術,他一手掐訣,白煙晃悠悠地從指尖升起,指向北方。
還未擡腳,左肩一沉。
段銘霜愣了一下,側頭看過去。
許久未見的烏鴉站在他的肩上,爪子緊緊扣着他的肩膀,暗紅色的小眼目不斜視,羽毛光滑柔順,在月色下閃動着藍紫流光。
“你……”段銘霜欲言又止,右手緊握成拳,帶着烏鴉往北方走。
又行了一裡,終于遠遠看見了代容她們的身影,已經進了城,在廟會擁擠的人群中穿行,買了兩根糖葫蘆舉在手上,東瞧瞧西看看,笑得格外開心。
段銘霜帶着烏鴉染畫跟在她們身後不遠處,偶爾施法,悄無聲息地替她們阻擋擠過來的人。
他活了五百年,逛過的廟會不知凡幾,對周圍的景象見怪不怪,心裡又還念着早上的事,現下沒有一絲逛街的心情。
如果不是一直安分守己的烏鴉忽然噙住他的頭發,還使勁往左拽了拽,他估計會一直像個侍衛一樣跟在代容她們身後。
“?”段銘霜護住自己的頭發,先看了眼幹了壞事還理直氣壯的烏鴉,再順着烏鴉的視線向左看去。
那裡隻有一個賣手串的小攤,串珠制作精美,用的玉石并不名貴,在三盞燈籠的加持下熠熠閃光。
閃光?
段銘霜又看了一眼烏鴉,它正歪着腦袋,目不轉睛地盯着手串。
烏鴉素來有喜愛閃亮物品的傳聞,但段銘霜一直沒将它與染畫聯系在一起,畢竟平日裡也不見她戴金銀首飾。
他當初送她的紅寶石發钗,那日之後,也再沒見她戴過了……
愣神的幾秒,又有輕微的刺痛感傳來,烏鴉叼着雪白的發絲,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段銘霜僵硬地奪回自己的頭發,走到了小販攤前。
他拿起那串白玉手串,“多少錢?”
“二十兩銀子。”
段銘霜從袖子裡摸出二十兩銀子扔給他,把手串套到了烏鴉的脖子上。
烏鴉瞪了他一眼,将手串隐藏後,飛起身叼了他的側臉一口,留下了小小的紅印。
看着自己的傑作,她得意洋洋地落回他的肩上。
段銘霜是真的搞不懂她了,明明早上還在生氣,窩在房間裡不見人,現在又變作原型跟着他,還讓他買手串。
但還不肯開口說話,偏要他意會。
段銘霜憋着一口氣,也不肯主動和她說話,一人一妖又沉默着跟上兩個小孩。
代容和貘獸開始猜燈謎。
段銘霜奪回自己的頭發,買了一盞貝殼花燈,讓烏鴉叼着,被拒絕了,隻能自己拿着。
最後一道燈謎猜錯了,與獎品失之交臂,代容和貘獸遺憾片刻,又興沖沖地跑去放花燈。
段銘霜束起頭發,買了一個琉璃發钗,夾到烏鴉的翅膀中間。
烏鴉歪了歪脖子,叼起發钗插到了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