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神廟外,代容換好衣服,坐上巡遊的花車,花車四周挂着層層紗幔,半遮半掩,兩名使者坐在她的身前兩側,一人手持柳枝,一人手持玉瓶,裡面裝着雨水。
代容現在既興奮又失落,時辰已經快到了,想來貘獸真的要錯過了。
都怪自己忘了提醒她。
笛聲絲絲縷縷響起,花車開始緩緩前行,車輪碾過石闆路,細碎的石子帶來輕微的颠簸感。
不遠處,染畫站在樹梢上,看着代容一直垂着的腦袋,将手中的貘獸用力一抛。
暗紅的妖力屏蔽了周遭人類的眼睛,将那隻小小的麻雀準準地扔到花車中代容的懷裡。
正在感傷的代容就感覺什麼東西不輕不重地砸進了她的懷裡,低頭一看,竟然是好久沒見的麻雀貘獸。
麻雀暈暈乎乎地從她懷中站起,飛到代容的肩上,将掉到她臉上的一縷發絲叼到耳後。
“這一縷頭發怎麼沒有綁住?我幫你固定住啦~”
代容低聲笑笑,裝作不經意用手擦過眼睛,緊握的手心有些濕潤,說:“嗯。”
貘獸裝作沒看見她微紅的眼眶,用腦袋蹭了蹭她的臉。
花車進入城中,百姓們聚集在街道兩邊,歡呼聲不絕于耳,小孩子們跨坐在大人的肩頭,揚起胳膊,手腕上都戴着七彩線。
前面的使者側身将柳枝遞給她,代容伸手接過柳枝,在玉瓶中放置片刻,再揚起時,水滴如同花朵綻開,在空中閃光。
“總覺得這場景有些眼熟,好像經曆過一次,”貘獸壓低聲音,每一個字音都帶着高興,“現在再來一次,感覺就像重溫一遍。”
再次降臨的幸福和溫暖。
代容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左右張望。
不知道國師在哪裡?
城中最高的塔樓上,染畫坐在樓頂邊緣,狂風呼嘯,陰雲将天壓的很低,仿佛能觸之所及,春燕從上空略過,視線低垂,遙望着腳下的人間。
“好像要下雨了。”染畫擡頭望天。
“嗯。”段銘霜挨着她坐下。
染畫表情一下變得嫌棄,“你往那邊坐坐,位置這麼大,别擠我。”
“我不,”段銘霜又故意往她那邊靠了靠,肩膀挨上染畫的肩膀。
染畫瞥了他一眼,念叨着“大人不記小人過”,沒再計較。
她垂眸向下看,妖族極佳的視力讓她甚至能夠看到花車上代容的表情,端着可愛的小臉,嘴角淺笑,眼珠子卻滴溜轉個不停。
某一刻,她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向塔樓看去。
但人類的目力有限,她什麼都沒看到,垂下頭,繼續專注地揮灑雨水。
染畫勾唇一笑,用手撐地往後仰頭,周身妖力開始翻湧。
“你幹什麼?”段銘霜差點摔到她的身上,好在及時穩住了,挨着肩膀還好,真倒在染畫身上肯定會挨打。
染畫不理他,紅眸倒映着昏沉的天,天空似乎在她的眼中燃燒,翻騰的妖力化作肉眼不可見的絲線直沖天際,破開雲層。
陽光照了進來,金燦燦的光束精準無比地打在花車的上方,以此為中心,陰雲開始迅速消散,溫暖的陽光照到每個人身上。
這恍若神迹的景象驚呆了衆人,人群開始驚呼,代容繃不住嚴肅的神情,嘴角上揚,好在使者們正處于震驚中,沒空來提醒她。
她趴到車窗上,緩緩伸出手,觸碰着光。
“這就是禮物嗎?”貘獸收起下巴,不服氣地嘟囔,“也就一般般吧。”
她也給代容準備了禮物呢,也就比這個差一點點。
當然不至于這麼小氣。
塔樓上,染畫坐直身子,拍上段銘霜的肩膀,抽了他大部分靈力。
“你妖力不夠用了?”段銘霜措不及防,體内産生出難以遏制的虧空感,他趕緊盤腿調息,同時産生了些許疑惑。
改換天氣雖然不易,以染畫的水平也是信手拈來,不至于會出現妖力虧空的情況呀……
“沒,夠用,”染畫言簡意赅,“我就是看你在一旁什麼都不做,不順眼。”
我就知道,段銘霜撇撇嘴。
染畫側頭,嘴角微勾,再次伸出手,夾雜着白色靈力和暗紅妖力的絲線從她手中流出,向下蔓延,深入地下,連接上城中所有的花樹。
段銘霜看着她的行動,心裡有了猜測。
【她是要再送代容滿城花開嗎?】腦海中,系統語氣憧憬,【好浪漫~如果是送給你的就更好了】
【我對花沒興趣】段銘霜說道。
【你有興趣她也不會送你的】
【你怎麼知道她不會送我?】段銘霜不服。
【那你去試試】系統撺掇道。
【我不試】,好在段銘霜沒因為激将法失了腦子,【這是染畫送給代容的禮物,我去要什麼?搞得像跟孩子拈酸吃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