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夫君?莫非,八卦正主來了。
高台上玄郎君的神色微變,與辛夫人隔空相望,兩人目光“情誼缱绻”,羨煞旁人。
人群中擠出一位戴着面紗的女子,段太守送行宴的排場真大,看玄郎君微妙的神情,大約就是傳說中的辛夫人來了。弓槊坊裡的人有些沸騰了,無數雙眼睛盯在那女子身上。隻見面紗覆面的辛夫人輕裝簡行,身穿月白金絲多折華裾,烏發雪膚,雲鬓玉簪,眉間婆羅花钿暈出絲許佛韻,配上一雙明亮的眼睛,在坊中斑駁的燭光下雙眸如繁星璀璨,美得清新脫俗,讓人無法轉移目光。然而,辛夫人蒙着面看不到真容,但就這番氣度就讓吃瓜群衆們激動不已。
衆人腦補這樣的夫人定如神女出塵轉世,怪不得玄郎君待之如珠如寶,悉聽妻訓。
玄盛斜飛入鬓的眉,朗如星辰的目,深情款款地朝她走來,用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低語:“夫人,你來了。”辛夫人略帶不滿,“細雪尖風夜春色濃情,夫君不是說就恭賀段大人榮升,怎的為旁的公主天仙遲遲不歸?”
玄盛歉意道:“為夫的過錯。”
他們的對話再小聲,偏讓大家都聽了個清楚。
這對夫妻簡直當整個酒坊的男女老少不存在,辛夫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回家再與你分說。”
說完,辛夫人翩然朝酒席走來,有絕立獨世的風華。
不熟悉阿祇的,如段業驚訝,呂纂玩味,阿竭耶驚喜,大和尚閉目不語……而熟悉她的,星夜一眼就認出了來人的身份,他眼睛雪亮,感慨她還是那個喜折騰人的妖精,沮渠男成卻神情複雜,心歎這個伽藍的命還真大。看來是場熟人局,這樣重逢的場面,阿祇希望這些人不會不顧體面,總有辦法将米耶救出去。
“玄盛,這位就是尊夫人?”段業笑問。
星夜剛拿起的酒杯就放下了,飲之無味,也免得再噴,浪費好酒。至于沮渠蒙遜,他的臉色如黑雲壓頂,嗔怒心重,眼神有火似要毀滅萬物,任誰都不敢多看。
李暠攜着辛夫人走上高台,她對段業規律行禮,辛夫人端方雅緻,行得一派貴女教養,“效谷令之妻辛氏,見過太守大人。”
旁邊的酒席傳來杯盞碎裂的聲音,沮渠蒙遜冷冷喝下一杯苦酒。
段業隻當什麼都沒看見,連忙客氣擡手道:“原來是辛夫人,快快免禮。”高台上的阿祇保持行禮姿勢,又道:“禮不能免,吾素來先禮後兵,今日怕要得罪大人了,先行賠禮。”
未等她解釋,段業便理解了玄盛口中的悍妻之意……
一聲箭鳴,轉瞬間辛夫人轉身擡起右手手臂放出袖箭,舍藍藍隻覺臉龐有疾風略過發絲瞬間淩亂,竟是被袖箭擦着她的面容穿破發繩,那根箭角度刁鑽,最後準頭十足地釘在了沮渠男成席面的蘋果上。不僅舍藍藍愣在當場,沮渠男成也吓了一跳,伽藍好大的脾氣。
辛夫人收回目光,對舍藍藍冷言道:“回鹘公主,吾觀你心腸冷硬、箭術堪憂,在這方寸之地胡亂散射是會傷人的。”她不去看貴人們的驚訝神色,默默看向瑟縮的人盾,中間的小奴隸眼中含淚,咬着牙才沒喊出——阿秭。
米耶知道,阿姊一定會來救她。
舍藍藍眼中有嫉妒和憤恨,關于那份恨,阿祇也大概猜出個七八分,西莫兒的家破人亡讓她恨上了所有與于阗王室有關系的人。即便阿祇對她有一飯之恩,也不足以彌補她對于阗王室的仇恨。
舍藍藍心緒未穩,仿佛還能感受到擦面而過的箭氣,“伽藍公主,你,你是要行刺大人嗎?”
“诶?聽聞段大人榮升汝等都來助興,吾這小小把戲隔空獻果,怎說行刺呢?”
“你……”舍藍藍頭發散亂,難掩憤怒。
辛夫人取來那個蘋果,略帶滿意,“沮渠少主讓你們比試給大人助興,見血腥則不吉,吾夫君說壞人好事如斷人财路,斷人财路如殺人父母,你壞了沮渠少主的好事,就相當于殺人家父母。”沮渠男成臉色一黑。
玄盛眼皮亦跳了一下,他有說過這麼有道理的話嗎?
辛夫人微笑着對舍藍藍建議:“不如你将這個蘋果放在頭上,吾定不會失手,這才有趣。”她冷漠的眼神越過沮渠蒙遜,看向黑臉的沮渠男成,“沮渠少主若憐香惜玉以身代之,吾也願成全你們。”
沮渠男成知道她的怒意所為何來,一個舍藍藍他才不在乎,她在乎的隻有那個小奴隸。
這時,他身邊的沮渠蒙遜突然開口:“辛夫人好興緻,兄長不如成全她,那些不入眼的奴隸我就先帶下去了,免得污了諸位大人的眼。”
米耶眼神慌亂,辛夫人終于看向沮渠蒙遜,他們之間的氣氛十分怪異,連星夜都看出來了,“喂,那個沮渠少主,能不能多喝酒少說話。”
辛夫人撲哧一笑,像是想通了什麼轉身對段業道:“今夜既然是西域王室之間的比試,二位沮渠少主用心良苦,吾願以于阗伽藍之名挑戰回鹘公主,若吾赢了,那兩個人吾就帶走了。”
米耶和鄯善公主眼神一亮,對上辛夫人的目光終于看到了希望。
舍藍藍不以為意,盯着辛夫人說:“若我赢了呢?”
辛夫人雲淡風輕地說:“彩頭歸你,她們你帶走。”
舍藍藍哪裡是對米耶和阿母卡丹有興趣,她隻想跟着玄郎君,當然不肯放棄這樣好的機會,于是咄咄逼人道:“我若赢了我要你自請下堂,離開玄郎君。”
李玄盛皺眉,辛夫人卻笑了,“回鹘公主可是覺得吾可像傻子?即便你很可憐,你見過拿全副身家施舍一個乞丐的人?”她轉身對段業再次行禮,“兩位沮渠少主為太守助興而來,回鹘公主卻要吾拿夫君當人情,真乃豈有此理。”
段業饒有興緻,“夫人想如何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