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含秋波看向玄盛,“當家的,你怎麼說?”
這聲當家的,聽得玄盛通體舒暢。
玄盛知她早有決斷,“全聽夫人的。”
呂纂的表情耐人尋味,他是知曉當初于阗公主冒名頂替辛夫人頭銜的,果然這個李暠豔福不淺,真正的辛夫人就算看不見真容想必也是極美的,且行為果斷,潑辣不好惹,這趟無聊的涼州之行總算有些了看頭,生怕她們打不起來似的,趕緊拱火說:“辛夫人屈尊降貴,回鹘公主别不知好歹,如果不願比試不如和且末王子一起追随本将軍如何?”
呂纂笑得龌龊,舍藍藍一哆嗦,跟着呂纂她還能有活路嗎?
段業道: “夫人大氣,怪不得玄盛愛重,既然願與回鹘公主切磋,除了沮渠少主的彩頭,老夫再加一斛珠。”星夜也來湊熱鬧,“本王擒獲了一隻雪豹崽子,也當作彩頭……嗨,那個什麼将軍也别小氣了,真金白銀的拿出點東西來?”
呂纂瞪了他一眼,豪爽地拍在桌案上一塊金子,“本将軍即刻讓人送上百兩黃金,添作彩頭。”
辛夫人從來不跟金子過不去,她穿越大漠可是白手起家。不過……她将目光轉到鸠摩羅什身上,原本玄盛暗藏的威壓令舍藍藍不寒而栗,轉過身,看到夫人的眼神又是溫潤如玉,無奈地歎氣,“夫人,莫玩過了。”
阿祇她拉住玄盛的手,拉過他耳語,不知說了句什麼,玄郎君的微笑滿是溫柔寵溺,默默點頭。他走到鸠摩羅什身前行禮,誠懇地道:“鸠摩羅什大師,玄盛想求一副您的墨寶,無需多字名諱即可,某不勝感激。”
“阿彌陀佛,依玄盛所求。”
如果千年後的辛薇知道,有朝一日能讓李暠替她求鸠摩羅什的墨寶,估計再讓她穿越流沙個幾次也是在所不惜的,她卻不知從未求人過的玄郎君的做派,已經驚掉了衆人下巴。
“這……寵妻懼内,有辱孔聖之道。”
莺莺燕燕一片,“哦……嫁人當嫁玄郎君。”
“噓……明日我就讓家裡那位,上門拜訪辛夫人。”
“對對對,事不宜遲。”
辛夫人惦記着彩頭,不僅米耶回來了,還有額外收獲,不禁心潮澎湃鬥志昂揚,她積極地表示:“那就快點比試吧。”
玄盛眼皮又一跳……
舍藍藍總覺得哪裡不妥,正要說什麼,段業趁熱發話道:“甚好,甚好。”
辛夫人就這麼愉快得答應了,應戰回鹘公主。
沮渠蒙遜冷眼看向一旁的舍藍藍,舍藍藍渾身一個激靈。沮渠蒙遜是個極其冷血的性子,低聲對她道:“若輸了,你便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不,她不要回去地獄一般的日子。
去年她還是集萬千寵愛的王室女官——西莫兒,諾伊都尉的唯一女兒。拂雲殿大火,她親手殺了于阗王,之後被假冒大祭司的沮渠蒙遜挾持,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密室數日。等她沒了利用價值,沮渠蒙遜将她賣給了奴隸販子,之後就慘遭蹂躏折磨。
舍藍藍露出害怕的神情,她望向玄郎君,那人滿眼隻有自己的夫人,再看向不知所想的沮渠男成,為什麼男人隻會盯着最耀眼的女人?她西莫兒不甘心,命運棄她如敝履,如果非要下地獄,也要拉着這個女人一起。
“我願比試,但比箭術對我不公。”
辛夫人爽快卸下手臂上的袖箭,“好,你想比什麼?”
玄郎君接過她丢過來的箭套,似乎完全不擔心他夫人會輸,不過他也定沒想到,當時莫名其妙地看了老王掌櫃一眼,陰差陽錯地送了自己夫人上了擂台。
如今箭在弦上,“第六場”比試勢在必行。
舍藍藍回憶在東行路上遇見阿祇和米耶時,她們貌似姊妹實則主仆,小米會些皮毛功夫總護着伽藍,所以伽藍根本就是個病嬌。瞬間,舍藍藍有了主意:“比武,咱們比武。”
辛夫人不浪費時間,對玄盛說:“夫君,你過來。”
她解下披風丢給他,“這件披風為妻甚喜,好生拿着。”玄盛感覺自己被調戲了,卻規規矩矩地拿着,嘴角微翹。辛夫人走向擂台,手中亮出一對寒光圓月彎刀,裙裾别住裙角,真有幾分悍婦氣勢,對舍藍藍禮貌道:“吾選刀,回鹘公主請随意。”
舍藍藍被蒙遜瞪了一眼,旋即知道上當了,她趕緊改變主意,“伽藍公主誤會了。”雖她不願意稱她辛夫人,但方才沮渠蒙遜低聲幾句,舍藍藍如醍醐灌頂,她掐了個手勢作出優美姿态說:“我剛才說的比武,是舞,非武。”
在座的被她繞的雲裡霧裡,很快醒悟過來。
舍藍藍被辛夫人袖箭一擊,差點中了她的圈套,帶着圓月彎刀明顯辛夫人是有備而來,比武辛夫人不會吃虧,然而比舞就不一定了。西域女子哪個不能歌善舞?傳聞辛夫人是隴西官吏辛納之女,琴棋書畫未可知,從未聽說善舞。
段業使了個眼色,得意地捋着胡須。
伶人機靈地高喊:“第六場比試,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