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興緻盎然,等待他的下文。
“考試科目為九數,報名不設限,新生和夫子亦可參加。”這下學子們更加熱情了,其實很多寒門學子的禮樂并不出衆,九數是小衆,六藝之末,被士族子弟不齒,沒想到今年有所不同,宋繇繼續宣布細則:“最後一日,辛夫人将親自下場與衆學子同考,凡能勝辛夫人者,雙倍積分累入終考,玄玉閣額外有賞。”
大殿人群嘩然,辛夫人要親自下場,考九數?
最吃驚的當阿祇莫屬,她剛放出大話“數術最強”,打臉的新規就來了。
“阿秭,你還好吧?”潭兒小聲說:“我們快走。”
阿祇寬慰,“無事。”
“阿秭,你真的要下場嗎?輸了的話,可沒面子。”
“說好的我是九數最強王者,就算他們一起來,第一也定然是我。”這自信的張狂,若是被外人聽了肯定會笑她的,潭兒聽了卻更加崇拜她,他認定的人就該這般厲害。
白衣玄盛神識沉敏,清風朗月,修長漂亮的手指端起茶水,嘴角微揚,深邃的眼眸掃向人群中的阿祇,眉目流轉。這一看,阿祇覺得好氣又好笑,人人敬畏的玄郎君眼中有使壞得逞的得意。
那眼神好像在說:“夫人驚喜否?意外否?”
阿祇回了他個眼神:“你這樣,禮貌嗎?”
他們大庭廣衆之下眉來眼去,玄郎君眼神太炙熱,吓得阿祇旁邊的學子出了一身冷汗,眼尖的這才發現,玄郎君目光投射的原來是身邊這位……咦?這可不就是女扮男裝的辛夫人?遂又驚又喜。
歐陽山長眼神再不濟,也發現了蹊跷,本以為李玄盛收斂了些沒帶夫人,沒想到兩人又有新花樣。大冷天的,老頭子内心上火,手上擺譜的折扇啪得打開,呼呼扇風,顫抖着的胡子在圓臉上亂飛。
阿祇拉着潭兒走向人前,潭兒手指扯緊她的袖子,一刻不敢松。她一身學子廣袖儒衫,顯得她修皙清俊,明亮的眼睛藏着美麗的笑容,躍過李玄盛,竟對歐陽山長行了一禮。
“倘若吾得了魁首,靖恭堂能否也給流光一個獎勵?”
歐陽山長沉默,人群中一個戴冠的年輕敦實後生出來,“我乃數術初試榜單第一名,辛夫人比試九數,勝負還未可知。”
阿祇很客氣地向年輕人招呼,“這位郎君,幸會。”
她是玄盛之妻,言行尊重有禮,任學子們也挑不出什麼毛病,“既如此,流光期待與郎君切磋比試。吾也是為了第一名來而來。”敦實的年輕郎君出自商賈,好文人雅趣,奈何六藝不精,隻除了自小被父親逼着學了數術,來了靖恭堂求學,僥幸得了初試魁首,便想在士族中立威。
文人好自謙,敦實郎君習慣了與同窗君子之交,遇上辛夫人坦蕩蕩的回答,反倒束手束腳,“那個……好說。”
阿祇還記得歐陽山長吹胡子呢,“所以,山長我能要彩頭嗎?”
隔着老遠,歐陽l山長輕咳幾聲,“流光,想要什麼?”
他第一次稱呼她的字,算是友好的開始。
阿祇思索時,整個人青衫素顔,氣質婉約,“吾若赢了九數,想同其他五藝的魁首求教,五局三勝,若流光得勝三場,請靖恭堂開設女學。”以文會友也好,學術交流也罷,這些年輕的拔尖學子,必有獨到的學習領悟和智慧,原本都是她想請教的對象。阿祇釋放了足夠的尊重,謙謙君子們卻同歐陽山長一樣,露出驚詫的神情。
學子們竊竊私語,“辛夫人,是不是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高門士族多有女學但都在後院,由教習嬷嬷教習閨訓,公然堂之入駐靖恭堂,簡直匪夷所思。奈何她是辛夫人,敢向六藝魁首挑戰的女子。
歐陽山長胖胖的身子起身,總算合上他的早春雅扇,深深看了一眼辛夫人,“流光有心考教,你們就好好準備吧,莫丢了靖恭堂的臉面。”這話是說給台下學子們聽的,山長沒答應,也沒不答應,但這在衆學子看來,就是默認了女學的未來。
學子們齊聲:“我等必不負山長所望。”
所望什麼,不過是郎君們的臉面。
阿祇對歐陽山長遙遙行學子禮,送他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