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荷聽罷寶燭山的曆史,隻感覺有些人的精神狀态真的很難評。
“祝桑為什麼要把他的心上人殺了?”
“啊,那我怎麼知道這些。在這裡這麼多年,我隻知道眼見為實。我這一雙眼看得清清楚楚,他不僅将陸玉屏的小師妹殺了,還将陸玉屏的宗門也屠殺幹淨。你是不知道,他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外鄉人,不過修行三百年,竟就有莫大神通,我私以為他那時候就已經被奪舍了……”兔子精壓低聲音,歎了口氣。
“陸玉屏當初為情所傷,離開了寶燭山,一去多年不知所蹤,如今竟又回來了,也不知這些年他究竟經曆了什麼,我今日遠遠看見他,總感覺有些不對勁。”
……
兔子精對往事進行了一番追憶,在發現如今的陸玉屏跟記憶中的少年郎大相徑庭之後,為了防止有意外發生傷及性命,它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搬家。
兔子洞裡窟窿無數,子荷被叼着走過一段崎岖通道後,終于看到了頭。
這裡是一片菜地。
“自從你出現在寶燭山,我就看上你了。”兔子精将耕種的蔬菜都刨出來,羨慕道,“你一出世,整個山頭的草木都在瘋漲,就連祝桑院裡那棵樹都重新活了過來。我盯了你很久,這次就想着趁祝桑不在把你偷走,天可憐見的,你竟然親自送上了門!可見冥冥之中老天有眼。”
子荷看着它欣慰的樣子,猛然醒悟過來。
原來穿越之後她也不是百無一用。
因為特殊的體質,她無疑是上好的、無限供應的“肥料”。
草木青青,子荷叉手站在菜地裡,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在菜地被翻了一遍之後,她被兔子精打包帶着出逃,密不透光的褡裢裡,帶着泥土腥氣的蔬菜将她團團圍住。
子荷抱着一棵大白菜,回憶大白菜的各種做法,心想以後自己鐵定不缺維生素C了。
果然,在兔子精安頓下來後,頓頓都是大白菜。
這一日烈日當空,兔子洞外才開辟出的一片菜地急需澆水,兔子精将子荷留在了這裡,自己則去附近小河引水了。
當了幾天菜農的少女坐在樹下下休息。
她空有靈魂沒有□□,雖然有陸玉屏的固魂咒,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于是兔子精在附近找了一隻蟬蛻,将其煉化以後送給了子荷供她寄居。
如今的少女一改現代裝扮,她系着鴉青色腰帶,身上是薄如蟬翼的交領深衣,烏鴉鴉的頭發被編成一條大辮子垂在腦後,兩隻小小的蟬蛻趴在她的鬓角兩側。
樹上蟬聲聒噪,蓋住了附近的流水聲。
兔子精去了很久,再回來時神色顯得有些慌張。
“你瞧我發現了什麼?”
化為人形的兔子精從袖子裡取出一塊沾染了血迹的布塊。
雪白的布料上血色刺眼。
這樣的白她似乎在哪見過,兔子精小聲念出了那三個字,與此同時,他指了指水流下遊。
子荷秒懂他的意思。
兩個人撥開夏日裡瘋長的草木藤蔓,穿過下遊的淺灘,最終在一處石縫裡,将重傷昏迷的陸玉屏撈了起來。
“陸玉屏都傷成這樣了,想來祝桑那厮也沒什麼好下場。”兔子精背着年輕男人,邊走邊搖頭,“要不是看在陸玉屏救過我的份上,我才懶得多管閑事呢。”
子荷背着他的小背簍,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她也大緻摸清了兔子精的性格,于是在一旁符合了他幾句。
兩個人回到洞府,才開辟的兔子洞沒有堆滿雜物,顯得十分寬敞。
在簡單查看了陸玉屏身上的傷勢後,兔子精死馬當活馬醫,竟還真吊住了陸玉屏的一口氣。
傍晚,子荷燒來熱水,替他擦拭身上的血迹。
這般近距離地看着他,子荷想起了那日大雨,他在雨中生人勿近的背影。
雖然他救自己不過是順手的事,可這份恩情,不能不還。
子荷能力有限,沒有兔子精那樣的神通,就隻能給他打打下手,做些小事,比如采藥、煎藥、喂藥。
向西離兔子洞五百裡遠的,就是匪烏國。
這一日兔子精的藥引子用完了,又因為菜園裡嬌貴的新品種白菜需要他親自照顧,不得已他隻能派子荷前往匪烏國買藥引子。
臨行之前,兔子精傳她神風咒,讓她日行百裡不在話下,而後又将買藥引子的錢交給她。
“五百兩銀子買一顆人心綽綽有餘,你去城中,管他是黑心還是紅心,買到了就速速歸來,勿要耽擱。”
子荷沒想到他的藥引子竟是人心,一時間竟有些遲疑。
“我如果……”
“窮人、壞人、犯人,還不夠你選的?”兔子精點了點她的腦袋,催促道,“陸玉屏也救過你,你再猶豫,錯過了時機,就是恩将仇報,你想看着他死嗎?”
兔子精給她下了三天的期限,子荷望着昏黃的兔子洞,艱難地邁開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