陡峭的崖壁上,一名傷痕累累的小女孩一腳踩空,急速墜落。
崖底隐隐傳來猛獸的嚎叫聲,小女孩雙眼緊閉,本以為自己要摔成一灘肉泥,不想墜到半空,耳邊呼嘯的風聲忽然止住,随之而來的是一道沉穩而又可靠的聲音。
是誰?
她眼睛偷偷睜開一條縫,等看清楚人後,眼淚不覺滾滾落下,尚未平安落地,她便嗫嚅着唇,嗚嗚喊着山神爺爺。
崖底是一條寬闊的溪流,冬日水淺,河灘上裸露着大片的石頭。陸玉屏放下小女孩,安慰道:“沒事了。”
“山神爺爺大恩大德,小隐沒齒難忘。”
穿着灰布衣裳的女孩跪地就要磕頭,侍筆小鬼從後将她抱起來。
“你是……河神爺爺!”
小女孩納頭便拜,攔也攔不住。
等到子荷從小鬼身後走出來,她再一次驚呼:
“花神奶奶!”
這又是山神又是河神、花神的,三個人連忙制止住她瘋狂磕頭的動作。看着她腦門上磕出的血,子荷用帕子擦幹淨,詢問她墜崖的緣由。
小女孩坐在大石頭上,仰頭看着山中出現的陌生男女,因他們救過自己,模樣又生的好看,不覺生出一絲信任感。
她說:“今年冬天冷得厲害,家裡的花兒跟往年不一樣,病怏怏的,一連枯萎了三十盆。”
“馬上就是大王的生辰,咱們蘭仙郡必須要上貢五盆鬼面蘭,這鬼面蘭咱們家有一盆,可偏偏前兩天死了,我爹怕到時候交不了差,帶着我跟哥哥想要去山上碰碰運氣。我跟爹爹他們走散了,方才看見那懸崖邊有一株白色的蘭草,想要走近去瞧瞧,不想一腳踩空了……”
話說到這裡,小女孩咬着唇,眼裡再次冒出淚花。
子荷見狀,哄道:“幸虧你碰到了咱們,快别哭,眼下天上烏雲堆疊,北風又大,想必是要下雪了,咱們先帶你去找你爹爹。”
小女孩臉頰凍得通紅,子荷脫下自己身上的氅衣,把她圍了一圈。
偌大的林子裡。
侍筆小鬼從袖子裡放出一隻鷹隼,鷹隼長空中盤旋幾圈,最終鎖定目标,俯沖而下。
侍筆小鬼随着鷹隼殘留的墨迹,帶着幾人一路找過去。
林間白雪覆蓋,鵝黃衣衫的少女原本單薄的肩上披着一件厚重的鶴氅,這一路跟在侍筆小鬼身後,她看着他清瘦筆挺的身姿,道:“你不冷嗎?”
侍筆小鬼不回頭,卻反手握着她的手腕。
子荷冷得一哆嗦。
他的掌心沒有一點熱度,冷得像是一塊冰。
子荷門猛然間想起來,他大多時候都跟冰箱一樣,隻有偶爾情緒有波瀾時,身上才會有那麼一點溫度。所以他穿着厚厚的鶴氅,避免凍着身邊的人。
侍筆小鬼這一路都裝作與常人,差點讓她忘了他的身份。
他原是太子殿下身邊的小吏,後來英年早逝,如今以鬼魅之身伴她左右,雖是贖罪,但她早已把他看成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子荷拍拍腦袋,覺得自己的記性也太差了,總問這些白癡問題,實在不該。
可為什麼自己總會忘了這些呢?
難道是因為愛一個人,就下意識地以為他和自己一樣嗎?
子荷歎了口氣,一旁的小女孩擡頭看了她一眼,關心道:“姐姐怎麼了?”
“我在想,有沒有吃什麼補腦的東西,我這記性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以後說不定還會忘了自己的名字,忘了自己從哪兒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