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宏茂被綁架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宣陽門外,禁衛軍眼皮底下。
他被一個容貌奇醜狗膽包天的母夜叉罩上麻袋扛走了。
還有王法嗎!
淩宏茂氣得哇哇亂叫,然後他在麻袋裡見到了閃閃星光。
醒來之後便被關在一間昏暗的屋子裡,母夜叉猙獰臉龐近在咫尺。
甘棠雙手抻的皮鞭“啪啪”響,森森恐吓淩宏茂,她問一句他答一句,多說一個字抽十鞭子。
淩宏茂很識相,連連點頭。
盡管如此,甘棠還是先抽了他一頓,沒辦法,她太久沒打人了,手癢難耐。
人是上午擄的,秦方好下午到甘棠宅子的時候,甘棠午覺剛醒。
“怎麼樣?那個淩老爺是淩宏茂嗎?”秦方好語氣急切。
“是。”甘棠打了哈欠,“不經打,一頓鞭子下去全招了。”
秦方好聞言,将柴房門推開個縫往裡瞄了一眼,見淩宏茂身着官服奄奄一息躺在地上。
“他怎麼說的?”秦方好問。
“雲太妃讓他送侍妾讨好孔太尉的。”甘棠回憶着,“你長姐和謝真的事,是謝真的書童洩露給淩宏茂的。”
秦方好即刻差人去把謝真主仆請了來。
一陣威逼恐吓加循循善誘,那書童早已吓得魂驚膽落,跪地求饒不止。
對好口供,秦方好這才收拾收拾臉,推門進了柴房。
“哎呀呀!這不是國舅爺嘛!”秦方好蹲在淩宏茂跟前,大驚失色,扭頭斥責甘棠,“我不是讓你抓給我姐夫送女人的掮客嗎!你怎麼把國舅爺抓來了!”
淩宏茂滿臉都是鞭子抽的血痕,八字胡被血漬粘成了倒八,狼狽不已,見到秦方好,頓時老淚縱橫,搖頭苦不堪言。
秦方好是翹班出宮的,日墜西山頭,他又進宮了。
入了勤政殿,二話不說便跪下高喊:“陛下!微臣有罪!”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給獨孤明都看愣了。
兩人朝夕相處這麼久,獨孤明自認還是很了解秦方好的,他主動認罪肯定沒好事,但還是很給面子地陪他演戲:“愛卿何罪之有?”
秦方好悲切道:“微臣打了金部郎中淩宏茂!”
又是淩宏茂,他怎麼就跟淩宏茂沒完沒了?
獨孤明靜靜看着秦方好,像是在催促他直接上重頭戲。
秦方好不負聖望,伏身磕了個頭,吐丹田之氣,發陰雷起地之聲:“今日微臣驚擾陛下,一是來請罪,二是告雲太妃賄賂美色籠絡權臣!”
話到這裡,獨孤明已經猜到個七七八八并對他口中的“美色”稍有微詞,他明知故問道:“此話怎講?”
秦方好:“雲太妃為取得立太後支持,命其兄長淩宏茂送侍妾給當朝太尉孔歸厭。”
“微臣狩獵歸來養傷期間,摯友謝真前來探望,與微臣長姐有一面之緣。淩宏茂以權逼迫謝真書童毀我長姐名節,将我随手給謝真的絲帕污蔑成我長姐送給謝真的信物,緻使我長姐夫妻二人意欲和離。”
“竟有此事?”獨孤明神情寡淡,配合走流程一般,“傳淩宏茂。”
淩宏茂顫顫巍巍進殿,墨綠色官服被鞭子抽的褴褛不堪,若是被谏官看見,少不了一頓彈劾。
“陛下!微臣冤枉啊!微臣與孔太尉并無交集。”淩宏茂撲通跪地,抹一把心酸血淚,哀嚎道,“是他們屈打成招逼微臣這麼說的!”
他當場翻供秦方好并不意外,對獨孤明道:“陛下,孔歸厭的外室和謝真的書童在宮門外聽宣,他們皆可作證微臣所言非虛!”
其實這個狀團哥兒抱着圓圓來告最名正言順,但秦方好還是不忍将兩個孩子牽涉其中。
父輩之間的糾葛掰開了揉碎了鋪到小輩面前觀瞻,大家都尴尬。
若是獨孤明幫親不幫理,好歹抽了淩宏茂一頓,總是不虧的。
至于跟雲太妃撕破臉,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此時不撕更待何時?
于是他向雲太妃的兒子獨孤明舉發:“雲太妃結黨營私,敗法亂政,請陛下廢除奸妃并驅逐出京!”
“還有淩宏茂,身為皇親國戚輕薄自賤做拉皮條的勾當,讓皇室蒙羞,為同僚不恥,罪該萬死!”
獨孤明垂着眼皮看秦方好一番慷慨激昂的指控,心道他這獅子大開口的招數是逮誰都要發揮一遍。
“冤枉啊!”淩宏茂像是有潑天冤枉,悲痛萬分,捶胸恸哭,“這完全是欲加之罪!”
獨孤明擡手示意肅靜,喚了禁衛軍進來,輕描淡寫下令:“謝真書童背主忘恩,不忠不義,即刻杖斃。”
什麼?!
杖斃?!
秦方好整個人都懵了,他不知道是自己耳朵出問題還是獨孤明腦子有問題。
按程序,不該傳雲太妃和證人來對質嗎?
他連當初賣甘棠的人牙子都找來做證人了,搞那麼大陣仗,獨孤明審都懶得審,直接杖殺證人?
“陛……陛下!”秦方好說話嘴唇都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