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難道真的沒有任何應對之法嗎?
也許有。能夠共享情報對它們來說是模仿和觀察活人最重要的“手段”。而這同時也流露出了一個破綻。
這些怪物雖然可以共享情報,但最初那些遊蕩在荒村裡的村民卻完全沒有攻擊她和檀妄生的想法,隻是在直勾勾地盯着他們。如果它們當初像其他怪物一樣圍堵他們,他們未必會那麼順利地離開荒村。而這就說明,那些村民也許并不能做出比茫然盯着看更複雜的動作。
為什麼?
難道是因為它們沒有得到那些共享的“記憶”?因為身體傷勢太過嚴重,又或是受腦中記憶影響?
蕭明燦想起了那個小女孩中刀後的尖叫聲。
當小女孩發出滲人的尖叫後,那些村民才開始搖搖晃晃地走出屋子。而當影将軍砍斷了那已變成怪物的部下的腦袋時,村民則突然表現出了發狂的攻擊性——那麼,是否能以此來推測,尖叫和同伴的死亡對它們來說相當于某個信号?
而這說不定也就證明了,那些村民的确沒有任何共享情報的“能力”。
……能力。
蕭明燦稍稍放下木筷,想了想。假設把它們看作是一個“整體”,類似于狼群,鹿群,又或是世間一個未知而古老的“族群”。那麼如果把“村民”算作族群中的最低階,把潛進船上和島中心的那些能夠簡短交流的“人”算作更高一階的話,有沒有可能,還會有更強大的怪物在引領它們?
但這僅僅隻是推測而已。
重要的是眼下該如何驗證這些推測。
答案顯而易見——
“将軍利用那些官員和侍衛來驗證自己的推測,即便這是迫不得已的無奈之舉,宮裡也絕不可能會容忍将軍濫殺無辜。”蕭明燦說:“将軍早就已經是一介罪臣了,如今若是再犯下惡行,恐怕真的會因此牽連到鎮北王府……”
她把目光投向檀妄生,“就不怕我告密嗎?”
“……這個嘛,”檀妄生慢慢點了點頭,“說實話,的确有些擔心。但……國師之所以來到這裡,不正是因為先前登島的近百人皆毫無音訊嗎?”
他看着蕭明燦的臉,微笑起來,“島上兇險萬分,局勢瞬息萬變,雖然我覺得那些人遠不如國師聰明,但難保不會成為下一個官員。”
“五天。”蕭明燦平和地說:“在登島之前,我交代過那些人,如果我五天沒有回到船上,他們就會立刻往皇城送信。如果皇城十五日沒收到任何消息,到時候登島的可就不再隻是官員了。”
隐約交談聲從遠處傳來。幾道身影正陸陸續續走出屋子,在空曠處聚集。那幾人手裡各個拿着盆碗,排隊等着什麼,後面看熱鬧似的幾人則捧着一壇酒,兄弟似的勾肩閑聊打趣。陽光将瓦片映出暖金色的光點。更遠處的山林間靜谧無聲。
這地方看起來就像是有人在此安居樂業的世外桃源。
然後,蕭明燦補充道:“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
外面那些嘈雜的交談聲如同雨點般落在一片寂靜中。檀妄生就這麼靜靜地看着她。但這絕對算不上是劍拔弩張,畢竟他的眼底依然保留着那種坦然的笑意。蕭明燦看着那淡黑的瞳仁在陽光的照耀下微微縮放,像是慵懶的貓,又像是因為某種欲望而躍躍騰升的火苗。
“……看來我們都拿彼此沒辦法。”
片刻後,檀妄生真誠地說:“所以,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蕭明燦等着他的話。
“我需要國師來幫助我對付那些怪物。”檀妄生說:“作為回報,我會給國師提供任何國師想要的幫助。保護性命,提供情報,處理私仇……”
他看了眼桌上幾個菜碟,停頓了下,時間多到足夠讓蕭明燦以為他要說出什麼輕浮話,但他最終隻是微笑道:“又或是親自做飯,隻要國師開口。”
蕭明燦看着眼前小山高的排骨,沉思了會兒,說:“直到找到解決怪物的方法為止?”
檀妄生看向窗外,“直到我們其中一個永遠地留在這座島上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