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桶。”周從友說,“其中三桶都是斷肢。分不清具體有多少人,但從衣料來看,大部分應該都是船上的侍從。”
旁邊一随從擺了擺手散味,嫌惡道:“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吃腌菜了。”
蕭明燦的目光則始終凝向那桶鮮紅的肉塊,似乎在思索着什麼,微微眯着眼睛,一言不發。檀妄生就這麼安靜地等着。久到他開始有些懷疑國師是不是因為眼睛不太好,導緻看不清那桶裡到底都是些什麼東西時,才聽國師輕聲問:
“将軍覺得它們為什麼會這麼做?”
“一種制造恐懼的手段?”檀妄生單膝跪在她身邊,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指。他瞥了眼桶裡的東西,說:“又或許是一種報複?因為我們差點殺了它們珍貴的孩子?還把它們的同伴當成稻草人一樣打得支離破碎?”
“……報複?”蕭明燦目光未挪,似乎也沒想着要松開那搭在膝上的手,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艙下。她停頓了一下,覺得有些疑惑,“它們以前也做過這種類似的事嗎?”
“國師是想說,這種報複的心理對于它們來說未免有些太複雜了嗎?”檀妄生道:“雖然以前沒有發生過這麼……慘絕人寰的事情。但是,這不代表它們沒有那種報複的想法。”
蕭明燦認真聽着。
“如果把它們當作人的話,以它們那點遇到些什麼事就先尖叫的腦袋,的确不太可能産生對我們報複的心理。但如果把它們想象成野獸的話,那可就截然不同了。”
檀妄生說,“如果把它們當成鬣狗,那麼對于它們而言,我們就是獅子。鬣狗擁有族群意識,而那些怪物也團結得就像天生怪異的連體嬰兒一樣。不光如此,它們還會像鬣狗一樣占據領地、洞穴,甚至是狩獵。以及,把我們當成天敵。”
蕭明燦終于轉動目光,看向檀妄生,“所以,這種報複心理是攻擊性強的族群裡特有的本能。”
檀妄生聳聳肩,“也許是這樣。畢竟它們簡直就是這世上最邪惡的東西,如果真的有神仙的話,那它們一定是神仙用來毀滅世間的武器。”他半開玩笑似的道,而後又轉回正題,“不過,國師怎麼突然糾結起這個了?”
蕭明燦轉頭看了眼身後,說:“……我在想,如果那些房間裡的官員是被怪物刻意布置成那樣的話。那麼艙下這些血桶,是不是也會和那座漁村曾經發生的事有關?”
旁邊的言生感到難以置信,“國師是說,五年前的漁村裡也曾發生過這種慘劇?”
“它們不會無緣無故在房中做那些事。那屍體的姿勢雖然詭異,”蕭明燦朝血桶偏頭示意,“但和它們做的這些相比,遠遠談不上會讓人感到恐懼,頂多算是毛骨悚然。所以,既然它們沒有第一時間把這血桶放進房間,給我們一個驚吓,而是把官員擺放成了那種姿勢……”
她看向周圍的幾人,緩緩道:“比起制造恐懼,又或是恐吓一樣的報複,這更像是想向我們展示什麼。”
……展示什麼?
又或者說,它們想要傳達什麼?
它們真的是他們所認為的那種低等邪惡的怪物嗎?
一片沉默。
衆人不約而同地看向艙下。木桶流出的血正順着艙口邊緣啪嗒啪嗒往下掉。
蕭明燦才反應過來什麼,後知後覺松開手,卻被檀妄生一把反握住。他看着她,明明沒有笑,眼底卻始終帶着那種吊兒郎當的笑意。
“看來,我們要去體驗一下漁村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