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娃娃,可不能一頓吃太飽,”楊大伯急急地說,“咱這一路趕來,餓太久了,沒養好之前,不能吃飽,也不能吃油膩的大魚大肉,要吃少些還要吃的清淡些,慢慢養着,否則會壞了胃口,以後身體可就糟了。”
燕惜妤還沒說話,反倒是楊二柱一臉的恍然大悟:“怪不得官差一天天的隻給咱喝着粥水,原來還有這麼回事。”
“爹同我們說過,你忘了?”楊大柱瞥楊二柱一眼。
楊二柱咧嘴一笑,他平日隻顧着到處尋摸吃的,哪裡還記得他爹說的這些個事。
“行了,快去領飯,等會回來換我們,”楊大娘催促他們。
于是楊大柱帶着媳婦和倆兒女先過去領飯,等他們回來之後,楊大伯再帶着楊大娘和楊二柱過去。
燕惜妤跟在楊大娘身後,端着陶缽去領了粥。
這頓楊家沒煮野菜糊糊,但他們今日有泡硬馍糊糊。
硬馍的白面是炒過的,泡開後有着白面的香味,楊雙好小手捧着碗,一小勺一小勺吃的可香了。
方翠紅又是憐惜又是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女兒。
她知道公爹手裡還有點兒銀子,可這荒山野嶺的,一是沒地兒買吃的,二是等到了邊地安頓下來也還需要銀錢置辦各種家當,公爹手裡那點兒小錢都不知道夠不夠打造兩口大鐵鍋。
一頓粥水再加一碗泡馍糊糊,楊家人和燕惜妤都吃的滿足。
實在是無休止趕路太累人了,能吃到泡馍糊糊也會讓人覺得心歡喜。雖然硬馍才一文錢一個,可這些災民身上就算有銀錢,在這荒山野嶺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的鬼地方,哪怕掏出一塊金子也買不到一個硬馍。
收拾碗筷的時候,楊大娘輕聲對方翠紅說:“翠紅,你平日顧着些燕姑娘,她獨自一人在外,怕是遇到事也沒人幫。”
“娘,我曉得,”方翠紅點頭。她知道婆母說的是什麼意思,她與燕姑娘都是女子,有些事兒隻有女子間才會知曉,也隻有女子才知道該如何處理。
楊大娘又去同自己的女兒說:“柳丫,你平日同燕姑娘走一道,互相能有個照應。”
楊柳丫愣了一下:“娘,大哥二哥都說她是高手,是女俠,我能照應她什麼?”
楊大娘瞥了她一眼,“你勤快些,給燕姑娘梳梳發髻。”
“我憑啥……”楊柳丫敢怒不敢言地嘀咕着湊到她二哥的身邊發牢騷,“二哥,咱娘讓我給燕姑娘梳發髻。”
兄弟倆對視了一眼,齊齊扭頭去看燕惜妤那歪歪斜斜的發髻,如果不是戴着箬帽,估計早就散了。
“那柳丫你去給燕姑娘梳好發髻吧,”楊大柱點頭。
楊柳丫立即瞪他。
“大哥,我覺着吧,燕姑娘該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她連發髻都不會梳,”楊二柱悄悄地說。
楊柳丫一聽,連忙堅起了耳朵。她自小在鄉野裡長大,今年十五歲了,也隻去過三次鎮子上。有些婦人甚至一生不出村子,所以她很好奇那些大戶人家是怎樣的。
“我看出來了,”楊大柱說,“燕姑娘雖然皮膚黑黃,但她雙手纖長柔軟,一點兒繭子都沒有,一看就知道是從來沒做過活計的富家千金。”
“可她身手那麼好……”楊二柱撓着頭想不明白這些事兒。
“别亂猜,免得惹禍上身,”楊大柱低聲說。如果不是燕惜妤主動找上來,他是不願意和身份不明但身手了得的人有所牽扯的。
他們三兄妹在低聲嘀咕着,燕惜妤慢悠悠地走在最後面,偶爾還左右看幾眼大山,然後一轉頭,又看見了熟悉的人。
皮狗側着頭走路,堅持不看前面的人。
他弟皮猴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後面還跟着家人。
“大哥,你咋離那家人這麼近,你沒看到那誰和他家走在一起嗎?”皮猴覺得那不是女俠,也不是高手,而應該是煞神,一出手就能吓死人!
“閉嘴!”皮狗兇他,“說了不許再提她一句!”
“不提了不提了,”皮猴立即閉嘴。
他們六兄弟的長相太過于明顯,不僅燕惜妤認出了他們,楊大柱倆兄弟也認出來了。
“大哥,是那六個混子!”楊二柱指着後方喊他哥。
“看見了,留意些他們,”楊大柱沉着臉說。
皮狗他們除了六兄弟之外,還有爺爺奶奶和一個老秀才,一共九口人,因為皮狗他們平日的舉止讓其他災民都避開他們一家。
所以他們跟在楊家驢車的後面,給楊家人帶來了一定的壓力。
“他們是不是還想宰我家的驢?”楊二柱氣憤地說。
燕惜妤聽了,緩緩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