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否說清你的姓氏是?”文書放下了手裡拿着的毛筆。
“燕,”燕惜妤說,“燕子銜泥的那個燕。”
“燕……”文書低聲說了一遍,看過來的眼神有些奇怪,“燕姑娘為何要去烏州?”
我這是逃跑,所以要逃到最遠的地方,萬一被人發現,我就跑蠻夷人的地盤去,抓我的人總不至于會再跟過去。
燕惜妤低頭站着不說話,在這個關鍵的時刻,她可不能随便糊弄這些官員。
“燕姑娘去烏州要找什麼人?”文書又問了一句。
燕惜妤繼續沉默地低着頭,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我誰也不找。
文書好像毫不介意這位燕姑娘沒回答他的話,甚至又拿起了毛筆繼續書寫起來。
當燕惜妤拿到了戶籍書和路引的時候,她突然有種和過去的自己說再見的感覺。
她在這陌生的地方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她手上拿着的戶籍和路引代表着她是大承朝的百姓。
“燕姑娘,”文書看她在發呆,還好心提醒她,“你現在可以去烏州了。”
燕惜妤看他一眼,欠身道謝:“謝謝大人。”
等她離開後,文書拿着戶籍冊去找主簿。
“萬主簿,”文書一進來,就把手裡的戶籍冊恭敬地遞了過去,“這是倉州那邊安排過來的災民,倉州的同僚讓她落戶在咱馬縣,這位姑娘還要了路引說要去烏州。”
萬主簿正靠着高背椅子在閉目養神,聽文書提到烏州時,這才睜開了眼睛:“倉州的同僚給咱們大人帶來了剛獵的熊皮,咱們大人收下了。”
“可這姑娘她姓燕,”文書低着頭說。
“燕?”萬主簿一下子坐直了身體,他伸手拿起了書案上的戶籍冊,眯着眼睛說,“姓燕……看來倉州的同僚隐瞞了一些事啊。”
“這事……”文書弓着腰問,“咱們大人是否已有成算?”
“朝中那些重臣哪個心中是沒盤算的,可是你瞧他們那些人在對烏州的人和事上,仍是無可奈何,”萬主簿哼了一聲,“咱們大人有成算又能如何,還不是一樣收了熊皮給了戶籍和路引。”
“那依萬主簿您的意思是?”文書恭敬地問。
“這些事不是我等該管的,”萬主簿把戶籍冊丢回到書案上,意味深長地說,“随她去吧,這一路山長水遠,能不能到烏州都是個未知數呐。”
文書低聲附和:“那燕姑娘看着柔弱懦怯,怕是走不了多遠。”
燕惜妤這時已經走到了喧嚣的地方,兩邊都是小販,賣各種吃的。
燕惜妤走到一個賣肉馍的小攤前,那小販立即對她揮手:“走走走,這裡沒你能吃的。”這是把她當成了要飯的乞丐了。
燕惜妤低頭看看自己,默默地走到了一個賣包子的小攤前。
“姑娘,可是要買包子?”那賣包子的婦人把鋪在蒸籠上面的紗布掀開,露出裡面白白胖胖還冒着熱氣的包子,“素包子一文錢一個。”
燕惜妤拿出她那好久不曾拿出來的舊錢袋,買了兩個素包子,然後一口咬掉半個,四口吃完兩個包子。
那賣包子的婦人還好心地勸她:“哎喲姑娘你可慢些吃,别噎着了。”
難為她對着燕惜妤這一身髒兮兮的樣子還能有如此的好臉色。
“嬸子,你這裡還有多少個素包子?”燕惜妤問她。
“還有三十來個,”那婦人看了眼疊在一起的蒸籠。
“那我全買了,”燕惜妤拿着舊錢袋開始數銅闆,“我先給你錢,你能幫我送到城門口那裡嗎?”
“送到城門口?”那婦人想了想,“姑娘同城門外的那些災民是一起的?”
“嗯,”燕惜妤點點頭,“嬸子能幫我送嗎?”
“能!”那婦人應了一聲,然後對着街對面喊了起來,“當家的,過來一下。”
燕惜妤轉頭,看見街對面有個漢子正走過來,“怎的了?”
“這姑娘把咱家素包子全買了,你幫着送到城門口去,”那婦人邊把包子夾到同一個蒸籠裡邊對漢子說。
“哎,”那漢子點點頭。
“大叔,你賣什麼的?”燕惜妤看見了背簍。
“俺賣硬餅子,”那漢子說。
“我看看,”燕惜妤走過去,那漢子連忙從背簍裡拿出了硬餅子給她看,看着和倉州的硬馍差不多。
“大叔,你這硬餅子能在熱水裡泡成面糊糊嗎?”燕惜妤問他。
“能,”那漢子連連點頭,又把另一種餅子拿了出來,“這是脆餅子,不能泡,也好吃。”
燕惜妤看了看兩樣餅子,最後說:“大叔,你這兩種餅子還剩多少個?我都要了。”
“啊?姑娘全要了?我還有九十來個餅子,”那漢子有點兒吃驚,“姑娘你買這許多脆餅子,吃不了可是會放壞的。”
“脆餅子能放幾天?”燕惜妤問。
“隻能放一旬,不能久放,”那漢子說。
“能吃完,都賣給我,”燕惜妤說着從舊錢袋裡掏出了一粒碎銀子,“大叔,給你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