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為啥??”
“你絆了我就告訴你,快!”
安德扁扁嘴,心想也就是伸個腿,于是他就這麼做了。
奧斯卡嗷了一聲撲通落進水中,水花淋了安德一頭。
安德才反應過來這家夥一直是靠着水邊走的。
“奧斯卡!!”安德把匕首随便在腰上一插撲到河岸邊大喊,“你沒事吧奧斯卡??你會不會遊泳啊!”
安德轉念一想,穿那樣就算會遊泳也很困難吧??
“天哪奧斯卡,我得去救你。”安德一邊自言自語一邊瞧了瞧腰上的匕首說,“希望你的兵器跟你說的一樣好。”
說完他就縱身跳進水裡。
水下真的很黑,不混,隻是黑……水的顔色就是黑的。
就像故意遮蔽什麼的霧。
安德開始慌了,他想大聲呼喊,但水裡不行,不僅如此他什麼也看不見,感覺像是在不見天日的深淵中遊泳。
他向下看,除了黑還是黑,根本别想看到底。
但擡頭,他還是可以通過黑紗一般的水面看到鉛灰色的天空。
不是要下雨吧……
安德憋不住這口氣腳底一蹬浮上水面,大口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然後又大聲呼喊:“奧斯卡——奧斯卡——!!”
無人回應,他甚至隐約聽見“奧斯卡”的回聲,從不遠不近的隐秘山谷中傳來。
他感覺自己快哭了,但還是深吸一口氣,又一頭紮了下去。
這一次他冒險潛得更深,深到自己憋氣的極限。
然後他發現還不需要這麼拼命,他腳底就已經觸到了底。
好淺啊……至少比他想的淺。
那奧斯卡呢?
他不會遊泳,還能移動到哪兒去?
突然安德感到一陣從腳底心傳到天靈感的戰栗,立馬蹬腳往水面遊去。由于他比之前潛的深,所以連水面上的光都快看不清了,他整個人都慌的不行,兩腿像抽筋了一般瘋狂亂蹬,很快沖上了水面。
他先是大口呼吸,然後盡全力遊向岸邊,上岸之後迅速跑開十幾步遠,見鬼般回頭望向那片黑漆漆的水面。
奧斯卡被水底的怪物掠走了。
他想到這裡就渾身發涼,雞皮疙瘩起了一身,腳下一滑摔了個底朝天。
“……來人哪!”他一邊起身一邊伸長脖子呼号,“來人……有沒有人!!幫忙啊!!這裡有怪物!吃人了……吃人了!!奧斯卡……!!”
*
很黑,伸手不見五指,換做别的什麼人,十有八九都會吓破膽。
黑暗,大概是人類最原始的恐懼。
不,應該說其中看不清摸不着的未知。
但他不再是人類了。沒有人類能夠長時間徒步走在水底還不呼吸,哪怕它其實不算很深,就比他頭頂高一個人左右,但一旦進洞就絕了一切上水面換氣的機會。不僅是人類,精靈做不到,矮人做不到,甚至那些獸人也做不到,一切神的造物都做不到。
他也不似其他人那樣懼怕黑暗,因為他已經見多了。
而且前路對他來說并非是完全未知,因為他已經知道了,這就是一條直路,沒有岔道,暫時沒有起伏,他伸手就能觸到兩側的“牆”。
浮力讓他行走起來快不了,畢竟他又不是真正的水生物,腳底發飄是不可抗力,但沉重的盔甲又将他壓在水底,至少行動還在可控的範圍内。
所以他隻需要這樣踏着黑暗涉水而行,一直走,一直走……
走到時間盡頭?如果所謂的“出口”是被封死的,那他可能真的要走到世界末日。
也許這對他來說也是不錯的結局,像他這樣死不絕殺不盡的不死人,本就應當被埋葬在黑暗中。
所以他很平靜,冷靜得不能再冷靜,甚至覺得這種環境還挺适合他。
他也明白,這樣的心境也将他和正常人隔絕開來,就像黑水面隔開他和安德。
那孩子就不該跟他來,他根本不明白奧斯卡這樣的人走上的旅途是什麼樣的,他也根本不合适被托付撫養小孩。他已經和那些常人理解的日常,生活,漸行漸遠了。
但隻有一件他堅持的事和普通人所差無幾。
朝光走。
一個世紀後,可能是一個世紀後,他覺得他看到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