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姆森微微挑起了一邊眉毛。

“怎麼了？”奧斯卡故意追問，“你不會對那些渣滓抱有絲憐憫之心吧？既然讓我去的話，我說到做到。最重要的是那個阿曆克塞，今晚他必須死。”

湯姆森和吉姆利對視一眼，又沉默着别開頭。

“那就繼續帶路吧。”奧斯卡兩手叉腰說，“這裡離目的地還有距離吧。”

“等一下，吉姆利，這是你要的斧頭。”湯姆森退到一邊去，他身後台階上那個木箱子暴露在兩人視線中，“全新的，我還花錢雇人把它搬來這兒。”

“有勞了有勞了。”吉姆利說着搓着手走上前，三下五除二把箱子拆了，取出裡邊一對闆斧。

“滿意吧？”湯姆森微笑着問。吉姆利将右手斧頭在空中抛了一圈接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斧将包裝用的木箱劈成兩半。

“不錯不錯，”他樂滋滋地看着嶄新的斧頭說，“那還等什麼，帶路吧。”

呃……我啥也沒有嗎？

奧斯卡的視線在剛才湯姆森坐的地方和被劈爛的箱子之間來回逡巡，确認視線範圍内沒有看見第二把武器。

害，拉倒。

奧斯卡擡步跟上前方的湯姆森和吉姆利，走在這個彎彎曲曲，陰暗潮濕的巷道裡，不得不說這裡的“路”是真的難走，連奧斯卡這種識路天賦卓越的人也感到頭疼。這裡狹窄的巷道兩側全都是大同小異，搖搖欲墜的危樓，以及堆滿角落，甚至占到路面上的垃圾和雜物堆，滿地橫流的污水，而且有時他們還得爬個二三層樓，從半空中的搭闆走過，甚至還得翻屋頂，奧斯卡忍住了沒去問這到底是唯一路徑還是抄了近道。

還有，他們踩在路面上腳底發出的嘎吱聲，讓奧斯卡再次認識到這地方之所以不适宜居住，亟須重建的理由——他之前忽略了整個長湖鎮都是建立在水面上的，這個地方當然也不例外，常年雨水侵蝕無人維護，這鬼地方光是走起路來都讓人害怕啊。

經過了這段曲折非常的“路途”，最後他們三人停在一棟已經完全荒廢，地闆開裂，挂滿蛛網的廢棄房屋前。這屋子不僅是廢，而且基本可以視作是個垃圾站了。一股惡臭屋内飄散出來，本來奧斯卡以為自己要習慣這裡的味道了，然而站在屋前還是讓他一陣作嘔。

“别告訴我就是這兒，”吉姆利心直口快指着廢屋問，“這怎麼看也不像是有路的樣子，而且我根本就不想靠近。”

“這就是對方的高明之處，”湯姆森聳聳肩說，“來找路的人光是看到這副光景就想繞過，然而，路确實在這裡。”

“那要把這些東西搬開？”吉姆利一臉嫌棄地指着破屋問，滿臉都是拒絕。

“這我——”

湯姆森話音剛落，頭頂屋檐上陰影随着衣袍翻動的呼嘯從天而降，奧斯卡用力一推打斷了湯姆森的話，後者四腳朝天摔進他身後的發了黴的木桶裡，姿勢不甚雅觀。

然而總比挂彩好。

奧斯卡低頭看了看自己剛才伸出去推人的胳膊，小臂上接近手肘的位置被劃開一個口子隐隐作痛，濃稠暗沉的血液已經染透了傷口附近的綢緞。

這，還沒真正探入敵營就已經受傷了，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襲擊者一擊不成便蜂擁而至，吉姆利哈一聲呼喝拔出雙斧來，奧斯卡手中沒有兵器，隻能先自保，但他躲開面前一個襲擊者沖臉刺來的一串連刺，餘光瞥見幾個黑影沖着慌忙失措，還坐在地上起不來的湯姆森沖去，立馬大吼一聲：“保護治安官！”就緊攆在幾個襲擊者伸手出手去，先伸手抓住哪個算哪個，甩手就把那個倒黴鬼扔進旁邊的泔水槽裡。左邊那個聽到同伴的慘叫聲腳下頓了頓，這給了奧斯卡機會，他健步上前揪住對方的頭發擡腳把他絆倒，轉身将其狠狠踹進吉姆利無比嫌棄的廢物垃圾堆裡。剩下一個到底是捷足先登，舉起明晃晃的尖刀就朝地上驚恐萬狀的湯姆森紮去，千鈞一發之際湯姆森往左翻滾開，尖刀紮進爛木頭裡，奧斯卡三步并作兩步趕上前，摁住失手的襲擊者天靈蓋扭斷了他的脖頸。

湯姆森自認也算見過不少窮兇極惡身具蠻力之人，但從沒見過這種伸手過來咔擦一聲就扭斷人類脖頸的光景，就像扭玩具發條一樣随便，随便到讓人産生我上我也行的錯覺。

“快起來！”奧斯卡向湯姆森伸出手催促，後者沒有猶豫拉住手站了起來。剛起身就瞥見奧斯卡身後利刃寒光閃過，還沒來得及出聲警告奧斯卡後脖頸就潑上鮮血。

被血糊糊的人頭貼到腦後勺上，就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不死人也不由得一哆嗦，吉姆利用力把屍體在奧斯卡背上按住了，一陣骨血粘膩的聲響後将斧頭從屍體後背拔了出來。

“就這些？”吉姆利甩了甩斧頭上的血把屍體踹到一邊，吐了口唾沫問。

“應該不止。”湯姆森說着扯了扯領結說，“至少再來一波。”

話音落下，奧斯卡跟吉姆利放眼望去，果然周圍那些四通八達的路口已經被臉色陰沉，身披黑鬥篷的持械陌生人給堵住了去路。

“嘿嘿，奧斯卡老弟，你說話可真靈驗。”吉姆利笑得合不攏嘴，“新斧頭就是要這樣開光才行！”

奧斯卡扭頭急問湯姆森：“所以這破路到底怎麼開？”

湯姆森急出滿腦子門子汗：“我也不敢确定！”

奧斯卡翻了個大白眼，對吉姆利喊：“别全殺光了！”

“好說！”吉姆利說完縱身一躍就把雙斧劈進最先冒頭的那個歹徒雙肩，這人發出的慘叫甚至驚動了幾個躲在暗處的居民探頭出來。

湯姆森自然是第一保護對象，奧斯卡立刻站到他跟前把他“逼”到角落裡，拿手背砸在臉上把一個從身後側方試圖偷襲的歹徒捶開，湯姆森覺得自己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響。

這個人不正常。他看着奧斯卡正面别開一個歹徒直挺挺沖着面門刺來的小刀，一記肘擊頂到腹部上方把人撞飛摔進廢屋裡心想。

歹徒的數量比他們想象的要多，吉姆利一手一斧化身絞肉機，基本是挨着碰着就血肉橫飛，他還刻意拉遠了跟另外兩個夥伴的距離，就站在這裡唯一的交叉路口上大殺特殺。奧斯卡始終把湯姆森護在身後角落裡，來一個捶一個護得滴水不漏。

所以說這人到底力氣多大啊！

不，不僅是力量而已，黑夜中迅猛的短兵器攻擊他能迅速識破拆招反擊，這才是一拳一個的前提啊。

說拳還是狹隘了，實際上被拳擊中的敵人沒幾個，更多是随手一推一掼就把人拍地上……不，拍進幾步遠開外的小破屋裡。想必奧斯卡還是不想現在就開始搞拆遷，給這裡見不得光的居民們暫且把栖身處留下，被他打中的敵人接二連三摔進雜物垃圾堆裡，第二個人甚至撞上門框壓塌了整個門楣，緊跟着連接的屋頂和牆壁都塌了一大片。

不知道奧斯卡有沒有注意到這個狀況，總之他确實在對那已經搖搖欲墜的破屋子進行肉彈打擊，當他一個過肩摔把歹徒摔進屋裡撞上頂梁柱後，這屋子發出一連串低沉的轟鳴，終于稀裡嘩啦地榻了大半，騰起的白煙混着一股新的刺鼻臭味撲面而來，湯姆森都差點兒直接吐出來了。

但現場安靜下來了。

煙塵還未散去，衆人不難發現一枚火紅的信号彈被向空發射高高竄入空中，奧斯卡奮力揮開惡臭的灰塵，努力睜着眼四處望去，至少好事是那些歹徒暫且退去了。

也是怕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