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樂觀。”

給了簡短評價後瑪倫無聲無息降落到草地上，來到奧斯卡跟前，而他仍然隻能仰視走近的瑪倫。

“說吧，不死人，你到底想表達什麼？”瑪倫歪頭皺眉問，“還是說，你也有樁交易想談談？”

“是。”奧斯卡直視着瑪倫那泛着隐隐猩紅的雙眼說，“如果你樂于接受挑戰的話。”

“挑戰？有意思，說說看。”瑪倫說着蹲下身來附身湊近奧斯卡微笑着問，“你不知道，有人向我發起挑戰是我最喜聞樂見的事了，畢竟，高風險代表高收益嘛。”

……這話好耳熟。

想起來了。

“有關河谷邦君主布蘭德。”奧斯卡用力“喘”口氣穩住心神繼續說，“你想要他的靈魂。對吧？”

“是啊。”瑪倫心不在焉地回，“在收走他的性命時順手而已，你有什麼意見嗎？”

“意見？談不上，我隻是不喜歡這樁交易，決定中止它。”

瑪倫撇下眉頭露出憐憫混着嘲諷的古怪笑容說：“契約一旦生效就不可能随意中止，你當我是花費時間跟凡人廢話來增進感情嗎？”

“也就是說，你不會停止試圖謀殺布蘭德的行動直到他真正死亡？”

瑪倫沒有回話，隻是聳聳肩。

“我想貝瑞安也不是你唯一的手段，就像可有可無的奧德溫。”

作為回應瑪倫嘴角勾起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不知為何這麼個小小的神态變化落到奧斯卡眼裡就充滿刻毒的惡意。貝瑞安那張人畜無害的臉一經“變質”原本的神态氣韻蕩然無存，完完全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行吧，那就他，”奧斯卡有氣無力地笑了笑說，“你和貝瑞安達成的交易，我來解除。”

“等一下，等一下，我沒聽錯吧？”瑪倫壓了壓手皺眉笑起來，“你要一口氣壞我兩樁生意？”

“凡事講個效率，”奧斯卡聳聳肩故作漫不經心說，“如果可以的話，何樂不為呢？”

“你為什麼會認為我能答應？”瑪倫眯着眼問。

“你沒聽明白啊，”奧斯卡笑着搖搖頭說，“他貝瑞安不需要你的時候，無論你願意不願意，按照契約内容你們之間就應當結束了。根據你我剛剛談好的協議，你跟布蘭德也完了。”

“好大的口氣。”瑪倫微微眯着眼說，“有自信是好事，但這種心态最好建立在自知之明上，你明白失敗的後果嗎？”

“我也沒什麼能給的了，正好有你最感興趣的靈魂。”

“不不不，”瑪倫的手指和腦袋同步搖着，“原本屬于我的債務，既然你無力代為償還，我當然要一并讨來。”

“那你還真是忙碌，”奧斯卡苦笑着說，“所以我們算是達成共識了？”

“可以這麼說，你果然比我以為的要有趣，”瑪倫雙手叉腰在奧斯卡跟前兜了一圈微笑道，“放棄一個找樂子的好機會也不算太虧，反正今後還有連本帶利收回來的機會。”

“找樂子？”奧斯卡忍不住出聲問，“你說的不會是……”

“我應該換個說法，換個你們可能更喜歡的說法。”瑪倫煞有介事地點頭重申，“放棄一個……替可憐的貝瑞安解決煩惱的機會。”

“什麼？煩惱？”奧斯卡似笑非笑嘴唇扭曲地問，“如果那些木精靈真的打算處置他，就像我說的那樣，你總不能……”

“殺一個和殺千百個對我來說沒有差别，”瑪倫出神地望着遠方說，“不過在你真正見識到屍山血海之前這些都是嘴上功夫，我懂。”

奧斯卡還想開口說點什麼，瑪倫突然轉身朝奧斯卡大步流星走來，隻說了句“别動”奧斯卡果真渾身動彈不得，隻能任由他伸手扶住自己的腦袋，太陽穴下方位置傳來針紮鐵烙的尖銳痛楚，他連嘴唇都沒法動一下，更發不出聲音，隻能任由瑪倫不緊不慢刻畫出某種圖形來。雖然嚴格來說過程不算漫長，但他感到自己的頭皮寸寸炸開，千根燒紅鐵針刺穿腦殼，這個過程幾乎榨幹了他所有的意志和理智，同時瑪倫的聲音異常清醒地在他腦海深處響起：“好好珍惜這個烙印，當他消失時你的靈魂就歸我所有了，祝你好運。”

冷不丁地，他們視線對上了。

萊戈拉斯猝不及防對上瑪倫的眼睛，那雙眼睛早就不再屬于貝瑞安，這對視令他心驚肉跳。

“還有你，小東西。”

言畢瑪倫伸出手來，在吱吱尖叫聲中萊戈拉斯的視線猛地收束拽回到現實眼下，慘叫聲如此突兀地在林地間響起，驚飛枝上看熱鬧的一群烏鴉。身邊的拉達加斯特好似離弦之箭沖了出去，萊戈拉斯緊随其後，很快看到了在貝瑞安跟前地上抱着頭全身縮成一團的奧斯卡。

而貝瑞安微微瞪着眼迷茫地看着，連表情都凝固住了。

“奧斯卡！”萊戈拉斯半跪下去一邊喚他一邊試圖摁住他的胳膊至少讓他不再滿地打滾，拉達加斯特簡短念了句咒奧斯卡就突然停止動作，如同木偶突然被切斷提線後耷拉四肢側躺着。萊戈拉斯将他強行翻過來，敏銳的眼光捕捉到亂發中憑空多出的烙痕。

“拉達加斯特！”他立刻喊來老巫師，“你看這個！”

拉達加斯特撩開頭發皺眉看了又看，繃着臉說：“這是那個——邪靈，惡鬼——留下的。是個标記。”

這時貝瑞安躊躇着站起來，直勾勾盯着萊戈拉斯，嘴唇顫抖着開腔：“殺、殺了我吧，隻是，别、别擡我的屍首去示衆……”

“沒有人會這樣做的，孩子。”奧斯卡筆挺挺地坐起身，把糊在臉上的亂發用手捋到腦後說，“你還有活兒要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