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一行人在路邊地勢較緩的土坡背後紮營,矮人們輪流看車,晚飯仍然由奧德溫操刀,雖說天氣寒冷保存的幹肉還有不少能吃的,但本着改善夥食的初衷奧斯卡還是得進林子打獵,隻不過情況有那麼些不一樣。
“靠我的弓術,就得做好啃肉幹的準備。”奧斯卡的發言非常耿直。
畢竟這種嚴冬裡出來活動的動物本就不多,遇上了沒逮上這一趟基本就是白走,這種情況下奧斯卡那随緣射法鮮肉很難指望得上。
甚至奧斯卡還會幫倒忙,畢竟就算是矮人制甲輕了許多,可走起路來還是一樣哐哐響,尤其是在這種萬物凍結的季節,在林子裡行動簡直就是人形自走發聲器。
“所以我得……”
說話時貝瑞安的表情是掩飾不住的慌。
“對,你自己去打獵。”奧斯卡指着林子深處說,“我去找找水源。”
“……好吧。”
答應下來的貝瑞安表情就差把“不願意”仨字寫在臉上了。
奧斯卡可沒那功夫再費嘴皮子功夫,他帶好裝備就徑直往夜幕籠罩的密林深處進發。别說這夜晚的密林的确有那麼些駭人,如果不舉着火把怕是走不出五步路就要被絆倒,鬼枭的鳴叫忽遠忽近,無處不在,此外時不時就莫名的噼啪聲響起,夜風呼号拂過濃密的樹梢仿佛死者口申吟,他自己矮人護甲加身,戰鬥經驗豐富,更加恐怖的場景不是沒見過,所以不過是換個地方逛街而已,但對貝瑞安來說可就完全不是這麼回事了。
如果瑪倫又借機出來作祟怎麼辦?——那他也沒辦法,雖然很不甘心但的确如此,這種事太微妙了,最能明白其中玄機的隻有貝瑞安自己,旁觀者無法替他判斷和決定,為了避免瑪倫的出現從而把貝瑞安和拉萊斯一樣嚴密保護起來也不妥。貝瑞安不是拉萊絲,逼一個人成為自己讨厭的模樣恐怕對本人來說不會有任何助益,還會适得其反。
他能體會,所以情願冒着風險一如既往将他當作侍從驅使。
更何況他可是記得,之前他向貝瑞安詢問情況時,他親口說的他連跟自己說話都會感到害怕,如果是這樣的話,恐怕拉萊絲式的保護還不夠,得把他裝進密封箱才行。
總而言之,直面現實即便有風險也是他認為最妥當的辦法。
他在深林裡轉悠了約莫有一個小時,隻找到了一個結冰的小水坑,他早就料到會是這樣所以帶了個小鐵鏟來,鏟了一桶冰提着原路返回,也不算空手而歸。
到達營地後他發現貝瑞安還沒回來,強行淡定裝作毫不在意,将冰桶遞給正在忙活給大夥做點兒吃食墊肚子的奧德溫,說:“我想你可能需要一桶熱水。”
奧德溫瞟了眼桶裡的冰塊笑了:“的确需要,謝謝你。”
說完她轉身把桶先放在一旁,一邊彎腰切開鹿肉幹一邊問:“貝瑞安還沒回來嗎?說實在他不在我在忙的時候我總是很擔心公主。”
“她沒有那麼脆弱,事實上,”奧斯卡決定實話直說,“她現在應該可以視作——無敵的存在。隻要不把她搞丢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是瑪倫?他保護她?是真的嗎?”
“嗯。布蘭德王跟瑪倫做了交易,用自己的靈魂還女兒不會受到任何傷害,所以瑪倫想要他的命。”
“原來如此……可你想想,一夜之間她熟悉的女仆成了老太婆,親近的玩伴成了弑母兇手,我實在……”
“貝瑞安主動去找她談過吧,我看到他進車廂了,沒有作用嗎?”
“不……怎麼說呢?”奧德溫停了手轉過身,抱着胳膊皺眉說,“我……沒看出她有在怕。很奇怪,更早的時候她目睹那個女精靈的屍體的确受到驚吓,後來看到我之後隻是一開始有點兒吃驚,很快就接受事實,貝瑞安跟她談的怎樣我不知道,但車廂裡一直很安靜不是嗎?現在她就是總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怎麼——也不像害怕吧。”
“我想看到屍體被吓到是因為她從沒想過人……精還能被那樣傷害至死吧,嗯,的确奇怪,她應該不知道自己被瑪倫‘保護’着,我得去問問。”
“啊等下,有件事我要坦白。那些矮人之前聽的一頭霧水,你一走就纏着我問個沒完,想搞明白到底怎麼回事,我就把我知道的全說了,你不會怪我吧?”
“……反正……我實在沒那耐心從頭到尾解釋一遍了,所以那些矮人什麼反應?”
“聽的時候一驚一乍的,聽完之後倒挺淡定,也沒多說什麼,隻是說會多注意貝瑞安。”
“就這樣?”
“就這樣。”
“……好吧,那我去看看拉萊斯。”
奧斯卡說完轉身就走,身後又傳來跺案闆的聲響。
奧德溫将車廂裡好一番擦洗,通風許久才将杜克的汗臭味和燒烤用調料味兒給散去,還好當時出發前奧德溫記得讓矮人們給拉萊斯準備換洗的坐墊,不然考慮到目前條件限制沒法水洗曬幹的情況,她可能會嫌棄這個車廂倒甯願把拉萊絲裹成卷心菜也要讓她往後和自己坐在一起的地步。
沒人陪着,拉萊絲總是一個人縮在車廂角落讀書,奧斯卡進去時發現她正在《奎維耶能湖畔的蘇醒》上寫寫畫畫,神态特别認真,連奧斯卡接近竟然都沒有察覺。
“你在做什麼?”奧斯卡好奇問,拉萊絲身體震了一下,擡頭看見奧斯卡,便把書本轉個方向給奧斯卡看。
“哦……這是在說那些拒絕前往維林諾的精靈族群發展史,”奧斯卡速覽幾行,擡頭越過書脊看向拉萊斯問,“你對這個有興趣?”
“我想多了解一點貝瑞安,”拉萊斯說着把書收回來,“他說他的父親不是本地精,母親是個西爾凡,那他的金發就是父親給的咯,你說,他的父親是哪裡的精靈呢?梵雅?諾多?”
“那也不一定,也許他母親祖上有金發呢?這一點也不奇怪。”
“可父王說過深色頭發種性強韌呀,說如果我沒有生病的話,一定和他一樣是黑頭發。我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