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沉默中悶頭疾走，果然很快就來到河邊，奧斯卡隻用手指向隻剩幾塊碎冰漂浮的河面，杜克狠狠瞪他一眼，這就開始脫衣卸甲。

……如果奧斯卡有什麼壞心眼，眼下杜克豈不就是待宰的羔羊？他一時也搞不清楚杜克對他到底是什麼态度了，也許真就單純隻是心大吧。

杜克三下五除二脫得隻剩一身輕便的布衣，奧斯卡全程看下來，對他連哆嗦都不打一個的體質表示十分佩服。

活動了關節後，杜克大踏步邁向金鸢尾河，甩甩胳膊縱身就跳進冰冷的河水裡，一點看不出猶豫的意思。

服，真的服。

奧斯卡抱着胳膊來到河邊，杜克跳水時動靜大得很，水花甚至濺到岸上，下水後隻能看到搖曳的水面，水下什麼情況就無法窺見了。

奧斯卡忍不住想，如果杜克就此一去不返呢？他回頭怎麼跟其他人解釋，水中抽筋淹死了這種說法可信度高不高？不管了就這樣吧，本來杜克自願去撈屍體的，出了意外也怪不得别人。

不，關鍵難道不是，杜克如果下水後再沒上來奧斯卡就得考慮那個裂隙根本沒關的可能性嗎？

想到這一點奧斯卡就很難不暴躁，沒到這種時候他差點兒忘了自己曾經咒罵過好幾遍這條破河。

如果真到了那種時候……到了再說吧，跳河這種事他連光是想都感到腦殼疼。

就在他抱着胳膊暴躁抖腿拿腳闆跺地的時候，水面嘩啦聲響起，杜克水淋淋毛茸茸的大腦袋冒了出來，奧斯卡立馬伸直脖子，勉強控制住自己不要顯得太過激動。

“怎麼樣？”他故作淡定地問。

“什麼也沒有！這水真他媽冷！”杜克罵完沒等奧斯卡回複又是一個猛子紮進水裡去，留下水面上搖來蕩去的白沫。

“……”

這是不是意味自己可以稍微放心了？

奧斯卡開始雙手叉腰在河邊踱來多去，也說不上自己心裡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緒，隻有一點可以确定，他真心實意地希望杜克可以快點上岸并且不再下水，真心實意地。

大約在踱了四五圈後，他終于聽到了等待已久的水聲。第二次冒上水面的杜克一副龇牙咧嘴的模樣，奧斯卡一時也看不出這不是矮人表示憤怒的神态之一。

這一次杜克沒有急着發表潛後感想，而是先費勁巴拉地遊到岸邊爬上來，奧斯卡朝他伸手他隻是瞥了眼，還是靠自己把自個兒扒拉上岸。

看着别人嘩嘩淌水奧斯卡心裡一陣暗爽，嘴角忍不住彎了彎，他希望杜克沒看到，不然這絕對會讓他們之間本來就不怎麼樣的關系雪上加霜。

“小子，你真的沒诓我？”杜克在自己淋出來的小水窪裡站直了對奧斯卡怒目而視問，“我在水底下快把眼珠子瞪出來了，差點把自己凍死，也沒發現什麼屍體！”

奧斯卡早有準備，眼皮都不擡一下回：“我要是诓你剛才就把你踹進河裡省事兒，難道我不是早就說過？河裡淤泥不是一般的深，水草越掙紮拽得越狠，也許曆史上伊熙爾杜的屍身就是這樣消失在河裡的呢？不是有學者在著作裡這樣猜測嗎？我明明已經警告過你。”

“呸！大道理一筐一筐！我嘴笨，說不過你！什麼也沒撈着，白泡個冰水澡，晦氣！”杜克罵罵咧咧地撿起自己剛才脫下的衣裳甲胄說，“等我烤幹了我就回家去！反正這個隊伍裡全是不正常的怪物，不适合我呆，再墨迹下去，我怕是也要離奇暴斃！”

這麼快提出拆夥倒是奧斯卡沒想到的，他仍然不動聲色隻是挑起一邊眉毛說：“這是你的自由，我們會給你留下火堆跟食物，想烤到什麼時候就烤到什麼時候。”

“呵呵，那可真是謝謝你。”

聽到矮人少見的陰陽怪氣後奧斯卡看着杜克恨恨地抱着衣物奮力跨開大步走在他前頭。他心想這種時候就沒必要争個先了，姑且讓矮人先走個四十步他才慢條斯理地擡步跟上。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他倆這回程走得比營地裡所有人預想的都要慢，尤其是奧德溫，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走圈，最後還是最高處的貝瑞安發現打頭的杜克後憋了半天出不了聲，胳膊都快揮斷了也沒人注意到，隻好以劃破衣服為代價連滑帶爬從樹上下來，拍了拉萊絲比劃着表達了“人到了”的意思。拉萊絲會意後沒等貝瑞安比劃完立馬歡天喜地去找奧德溫，于是渾身濕透的杜克有些意外地發現自己在衆人期待的熱切視線中走回營地，很快他就發現大家的視線隻是在他身上停留片刻，就迅速齊刷刷地飄遠了。

害，趕緊走趕緊走，不值得。

抱着這種想法的杜克跺着重重的腳步走向火堆，奧斯卡“姗姗來遲”，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收拾收拾上路！”

“上路？”奧德溫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她看了看火堆方向問，“不等杜克嗎？”

“他要回家鄉去了。”奧斯卡面無表情地回，“正好給他留下物資跟足夠的時間把自己弄幹，其他人也抓緊時間。”

話已經放了，傻子都能看得出奧斯卡沒那興緻再講什麼冒險故事，于是都各自散開。拉萊絲躲進自己溫暖的車廂裡，奧德溫跟臉臭得能飄出味兒的杜克溝通，貝瑞安手舞足蹈地表達了想要幫奧斯卡收拾的意思，奧斯卡瞟了周圍一圈，壓低嗓音問：“我不在的時候沒出什麼問題吧，我是說，你。”

貝瑞安小臉一僵，咬了咬嘴唇，搖搖頭。

奧斯卡兩手叉腰，眉心擰成疙瘩，湊的更近些問：“……真的？”

貝瑞安使勁兒點頭。

“好吧，看起來也是……沒什麼事。”奧斯卡保持雙手叉腰的姿勢又環視周圍，點着頭給自己下了強心劑，“這是好事。”

就在這時拉萊絲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擠到貝瑞安身邊問：“奧斯卡，接下來我們去哪兒？”

“你應該呆在溫暖的車裡，公主。”奧斯卡指着馬車說，“這些事不用你操心。”

“可是我想知道，”拉萊絲瞧了眼貝瑞安繼續問，“奧德溫忙的很，我隻能來問你……你們。”

“好吧，我想想，”奧斯卡在腦海裡回憶起地圖來，沒錯，現在他幾乎快把計劃路線背在腦海裡了，“很遺憾，雖然直走南下還有精靈三大聚居地之一的羅瑞恩，但我們應該沒有機會參觀，希望他們能允許我們在邊境上的樹蔭下遮蔽遮蔽，總之，還得過一段世間苦日子直到進入洛汗。”

“他們？”拉萊絲歪着頭問，“誰？”

“精靈啊。”奧斯卡說着瞥了眼正在走神的貝瑞安，“反正我不認為他們會讓我們進入森林，說實在的，我也不想再踏入精靈的地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