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不遠處赫格加斯和卡蘭吉爾開始大聲談話，當然，用辛達語，但奧斯卡就是莫名确信他倆在說有關他的事。

“這就是我不喜歡人類的緣故，”赫格加斯一邊走一邊忿忿道，“明明是很簡單的事卻會被他們的幼稚和沖動搞得一塌糊塗，再完美的機會也會因為他們莫名其妙搞砸！”

“部分同意，”卡蘭吉爾努力追上走得飛快的赫格加斯說，“不過早上的事我聽說了，他隻是想表達這些精沒必要進去……涉險，甚至送命。”

“是嗎？你也是這麼想的？你真的希望就你們兩個進莫瑞亞嗎？”

“是。”卡蘭吉爾回得十分幹脆，“這跟那個人類的意見沒關系，我從開始就堅持這個意見，我可以……”

“我知道你劍術很好，卡蘭吉爾，可面對成群結隊，甚至鋪天蓋地的哥布林獸人，或者更可怖更巨大的東西，劍術再好有用嗎？領主和夫人既然這樣決定了自然有他們的道理，而且我完全贊成，所以不要再提意見了。”

“可……我不明白，既然我們自己能組成小隊，為什麼還需要那個……”

“因為他不會死，曾經出入過被黑暗詛咒污染的神棄之地毫發未損，所以遇到你絕對不想接近的地方，叫他去就對了。”

“不會就是因為這個……他一直不怎麼友好的樣子？”

卡蘭吉爾說完，兩精都不由得轉頭看向身後，五六步遠開外奧斯卡正一手摁劍死死盯着他們瞧，即便視線相對也不為所動，确實表現得不怎麼友好。

“人真奇怪，”赫格加斯收回視線撇撇嘴說，“不會死還怕死，你說的有點道理，看他的模樣不像個安生的主，這本來就是危險的行動，我可不希望節外生枝。”

“所以？”

*

進入黯溪谷後，地圖上看起來跟安度因河差不多的甯若戴爾溪實際上最深隻淹到小腿，溪水中還有部分淺灘和巨大鵝卵石，涉溪而過沒什麼壓力。這支由十個精靈一個人類組成的臨時小隊就在甯若戴爾溪和安度因河之間的淺灘上暫作休息。說實在奧斯卡挺意外的，他真以為這些精靈能夠跟他一樣馬不停蹄直奔莫瑞亞。

奧斯卡百無聊賴，無所事事，在精靈們紮營時四處晃悠，雖說莫瑞亞成了精靈和矮人都諱莫如深的不祥之地，但門口這大河小溪青草萋萋的早春光景，倒也賞心悅目。奧斯卡沿着甯若戴爾溪一路前行，當然沒打算就這麼走進山裡，隻是在思考就這麼走着有沒有可能發現關于甯若戴爾的蛛絲馬迹，後來又搖搖頭把自己的妄想否認了個徹底。甯若戴爾确實曾經在這條溪流邊暫居，但那女精靈連對族人都充滿警惕，千百年過去了怎麼可能讓個路人發現點什麼。

“奧斯卡！”

有精在在叫他，奧斯卡循聲回頭望去，不遠處精靈們的簡易營地中有個精靈直勾勾地看向他，見奧斯卡注意到自己了就大步流星走上前來。

卡蘭吉爾？他居然主動找自己？還以為自己已經夠讨精嫌的了，所以……

“你這是吃飽喝足了？”奧斯卡笑呵呵地主動打招呼，“考慮得怎麼樣了？”

不消說卡蘭吉爾自然明白奧斯卡說的是什麼。

“是，”卡蘭吉爾一邊走一邊應得幹脆，“既然你這麼想試試，我确實該給你個機會。”

奧斯卡露出笑容，雙方同時拔出佩劍。

铛！

接連不斷地兵擊碰撞聲響很快把暫作休憩，或聊天或進食的精靈們的注意力陸陸續續吸引過來。卡蘭吉爾與奧斯卡在溪邊已經開始激戰，刀光劍影幾乎将兩人身影籠罩，說是激戰毫不誇張，不過是聽到一兩聲脆響，擡頭時一人一精就打得難分難舍，劍刃狂舞到幾乎看不清軌迹的地步。隊伍中也有精靈曾在邊境上圍觀奧斯卡跟阿拉貢切磋，那跟現在根本不是一個級别的戰鬥。看人類切磋他們可以悠哉遊哉地邊分析邊觀戰，現在——

結束了？

就在連成一片的铿锵鳴響中，奧斯卡的佩劍打旋兒從他手中飛出去紮在身後三步開外草地上，而他對手那造型截然不同的精靈造劍毫不留情砸在奧斯卡的脖頸上，發出無法忽視的撞擊聲。

“你的頭盔果然了不得，”卡蘭吉爾盯着奧斯卡的護頸說，“居然連一絲痕迹也能沒留下，怕不是秘銀吧。”

“你就當它是吧。”奧斯卡聳聳肩，轉頭走上前将亞直從地裡拔了出來，又橫在手上查看了一番劍刃，不得不說鼹鼠領主的鑄造本事随着時間流逝越發叫奧斯卡心服口服，從昨晚到現在這麼造，劍刃仍然光滑如鏡沒有劃痕。

赫格加斯看呆了，他用力眨眨眼才努力藏起自己略顯呆滞的震驚表情。

奧斯卡……那個人類，居然讓卡蘭吉爾第一次動手就動真格的，就算知道奧斯卡不會死那也應當會習慣性地手下留情，差不多得了，畢竟他們确實不是死鬥，然而卡蘭吉爾竟直接斬向奧斯卡脖頸想要枭首……

這隻能說明，雖說奧斯卡輸得很快，在這個短暫的過程中他的攻擊仍然給卡蘭吉爾造成了巨大的壓力。

背對着卡蘭吉爾的奧斯卡看似查看劍柄，實則忍不住暗暗感慨，卡蘭吉爾真的很強，強到他還沒能完整體會對方連招套路就輸了。力量和速度，毫無疑問全都淩駕于他，而奧斯卡力量強化到這個地步隻夠勉強應付，敗北前拖些時間，而且他非常肯定就算敏捷強化突破天際也沒法像卡蘭吉爾這樣戰鬥。

就像人形的毀滅級别風暴。

至于艾克西裡昂，因為奧斯卡那時候太菜了，甚至不配好好感受對手的恐怖之處，所以他也不好比較這兩個精，總之眼前這個就夠離譜了。

“那就感謝你的秘銀頭盔吧，”身後卡蘭吉爾高聲宣布，“我已經說過了，挑戰我對你來說不夠公平，你應當去找些人類對手，現在我們有活兒要幹，這個問題就先擱置一邊别瞎想，這你做得到吧？”

奧斯卡提着劍轉過身，表情怎麼看也與“認同”無關。

他嘴角抽了抽擠出話：“你對自己多欠揍心裡一點數沒有是嗎？”

卡蘭吉爾皺起眉頭，還沒來得及表示疑惑奧斯卡已然舉着劍筆直沖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