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們仨剩下的精靈有的開始擺弄腳下的遺骸小聲讨論,搖曳的火把中他們神态各異,有幾個說話時還盯着奧斯卡。說實在這種情況讓奧斯卡略感不快,這仿佛是在反複提醒他他是全隊唯一一個異類。
這時又不知是誰發出驚歎,并且呼喚隊長前去,奧斯卡雖然聽不懂辛達語,人名卻能分辨了。赫格加斯瞥了眼聲音傳來的方向明顯不耐煩,對奧斯卡使了個眼色說:“火把給我一個,你去看看。”
奧斯卡隻得照辦,舉着火把循聲而去,幾個精靈站在右側牆邊擡頭往兩邊望,看他們的模樣奧斯卡也心生好奇,高舉起光源靠近過去。
見是奧斯卡來那幾個精靈中其中一個改用通用語開腔:“看看這個。”說着他伸直胳膊比劃了一下。實際上不用他多做說明,奧斯卡将火吧湊近再站遠些就能看出端倪。
“你們把火把都舉起來。”奧斯卡指了指牆壁兩側說,“站到牆根下。”
精靈們立刻會意,紛紛照做舉起火把,牆上那蜿蜒橫亘幾乎跨越整面牆的“傷痕”在火光中暴露無遺。說是“傷痕”略顯怪異,可隻是看形态的話确實像極了牆壁被巨大利器劃傷的“傷疤”,且還不是幹脆利落的一道,而是呈現出彎曲的弧形,不如說是說是“傷疤”更形似,它幾乎趕得上人胳膊粗。邊緣炸開的裂紋告訴觀者造成痕迹的是非同尋常的恐怖力量,能夠烤焦石塊熏黑牆壁的力量。
奧斯卡轉過身去看向身後,火光燎過焦黑痕迹若隐若現,這當然不是什麼對稱性的圖案,奧斯卡讓火把靠近地面,可惜地上屍首和他們的裝備四處散落過于雜亂,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一時間沒人說話,直到赫格加斯松了口氣,用力拍了下卡蘭吉爾的肩,回頭沖大夥召呼:“休息夠了吧,重整隊列掉頭。”
“我們要往哪兒走?”有精靈用通用語問,卡蘭吉爾主動解釋道:“還有别的通路通往下層,矮人的建築不會有單行道的。”
“你的地圖還準确嗎?”還是那個精靈發出質疑,“都過去多少年了,确定矮人沒有改建嗎?”
赫格加斯立馬拔高音調怒斥:“改建?都塌成這樣了還在意改建?你以為這是你見到的第一處塌方,實際上我們已經路過數不清的廢墟和無數岔路,即便是經過改建和坍塌毀損卡蘭吉爾的指引仍然不可或缺,奧斯卡,”赫格加斯突然轉向奧斯卡問,“有發現什麼迹象嗎?”
奧斯卡回過神答:“你問的是深淵的話,很遺憾,目前沒有。但是牆上這……你有什麼頭緒嗎?”
“什麼?”
赫格加斯問着和卡蘭吉爾一起走上前順着奧斯卡的指示看去,越看兩精眉頭皺的越深,怎麼看那表情也不像是好兆頭。
“不,我沒什麼頭緒。”赫格加斯搖搖頭,表情更加凝重了,“我們繼續走吧,我希望在不得不再作休憩前能發現點什麼,這鬼地方……”
“應該已經沒有活的矮人了吧。”奧斯卡還是沒忍住把這個猜想說出來了,“這裡已經完全淪為獸人哥布林,或者其他什麼惡心生物的巢穴了。”
沒有人反駁,再遲鈍也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不會有矮人出現來歡迎或者幫助他們這些不速之客了。
之後卡蘭吉爾帶隊掉頭,回頭走出走廊,隊伍沿着促狹的螺旋樓梯往下直至樓梯斷裂,隻能從半空跳過落到殘存的下方台階上,這對精靈來說不成問題,但對奧斯卡來說就需要謹慎對待,所有精靈全都跳過後他往回跑了一小段才敢起跳,雖然這為矮人量身打造的螺旋梯每一個彎都這麼緊湊,助跑其實也沒什麼作用。不過卡蘭吉爾似乎早就料到,于是站在下段台階頂端,在奧斯卡擦着斷層掉下去時一把撈住他,攥着手肘将他提上來。
“老天,你真的很重。”卡蘭吉爾把奧斯卡拽上來時苦笑着感慨,“手腕差點兒脫臼!”
“……多謝。”心有餘悸的奧斯卡扶着他的胳膊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我恨這狗屎樓梯!”
幾個精靈沒忍住笑出聲,奧斯卡更加暴躁了,他撇撇嘴站直,看到接下來要走的那些殘破不堪的階梯又開始愁眉苦臉。精靈們在斷裂的石階上輕巧跳躍,而奧斯卡嚴重拖慢了他們的進度,好在經過卡蘭吉爾再次确認,他們發現個升降平台,将其升起後将其當作通道進入對面原本雕飾華美的廊橋,這裡似乎是個結構錯綜複雜但又亂中有序的住宅區,房門一個接一個,還有寬大的門廊過道互相連接。屍骨不再像之前那樣密集,不過這似乎并不能算作好兆頭。卡蘭吉爾走走停停,奧斯卡能感覺黑暗之中焦灼的氣氛彌漫在精靈們當中,有個精靈不知聽到了什麼突然倒吸口涼氣,原地蹦起來向後方問是誰,結果當然沒有任何人回應,赫格加斯嗓音裡都帶着股氣急敗壞的意味,壓着嗓門讓對方不要一驚一乍,不然就讓他一直殿後。
當然,這個“住宅區”也到處都是破損和坑洞,隊伍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行進緩慢過,奧斯卡甚至想如果不是一隊精靈而是一隊人類、矮人甚至獸人恐怕光是因為看不清就已經摔死一小半成員了。
“快到了,我有預感。”卡蘭吉爾感到隊員們當中無言的焦躁嘀咕道,“應該,馬上……”
他話音未落擡起頭來,果然如他所言,一陣冷風迎面掀來讓奧斯卡腳下一軟。這當然不是因為風太強勁了,而是奧斯卡又差點兒直愣愣把自己摔死。
這個房間通道衆多的住宅區,就像是被某個泰坦生物用恐怖的巨口粗暴啃掉一般,就這麼兀突地被破壞成“懸崖”。
在這裡望出去看到的,和之前差點讓奧斯卡摔死的地方沒什麼太大差别。不過似乎因為距離近一些的關系,晦暗不明的塵霧中隐約可見其他建築物殘破的邊緣,時隐時現。
“我們不會是……又回到同一個坑邊緣了吧?”奧斯卡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