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當然可以。”奧斯卡聳聳肩說了大實話,“反正也沒什麼事。”
“那可太好了,”大叔喜形于色,“那跟我來吧,我去叫他們。”
怎麼又開始教人了,奧斯卡看着大叔興奮離去的背影心想,我真的不擅長這種事。
結果所謂的“指點指點”就成了奧斯卡用一把制式陳舊鐵劍以一對多的局面。這對他來說相當容易,再說對方本來也不是敵人隻是點到為止,麻煩的是如何看出對方問題出在哪裡并且給出意見。奧斯卡也是萬萬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面對這種被慕名而來的求學者包圍的場面,本來這種事他隻在兄長身邊見過。
不過現在的我比生前的梅耶斯更強,奧斯卡一邊把被他打落在地的一個戰士的短劍撿起來心想,就算是眼下站在我跟前的不是這些人而是大哥他也有十成把握能赢。
他想起這件事時内心毫無波動,平靜淡然,仿佛隻是對另一個人陳述某個事不關己的事實罷了。
這确實是事實,是他根據經驗和邏輯給自己的判斷和推測,并不是情緒所緻。
一晃神就有劍鋒就從突破他的破綻刺至眼前,奧斯卡急忙退避反擊,格開利刃順勢切入對方防禦範圍逼近脖頸。
“哇,”出了一頭冷汗的士兵挑挑眉問,“這是怎麼做到的?”
“隻是一種反擊手段,但是就我有限的和獸人交手的經驗來看,面對他們似乎并不太用得上這些技巧。”奧斯卡說着伸手取過附近一個士兵的圓盾說,“你們作戰還是以劍盾為主吧,我雖然沒用過圓盾,不過除了材質之外差得不太多,你們不介意我從現在開始熟悉圓木盾吧。”
當然這幾位一緻同意把奧斯卡請來教習劍術的戰士不會在意這種小細節,甚至更躍躍欲試了。
接下來就更談不上指點了,奧斯卡也隻是盡力在衆人圍攻下用劍盾應付并且控制住不下死手。然後他很快發現,說是要熟悉兵器,實際上擋住一兩次攻擊揮幾下劍他就能夠在包圍下如魚得水,進退自如,不能傷人對他來說也算是一項小小的挑戰,不過有挑戰才更有趣啊。
于是他越打越起勁完全忘記自己暫時為人師的身份,除非有人主動問起他才會想起這茬。
奧斯卡在奧德堡的剩餘時間就在乒乒乓乓的兵擊聲中度過,一開始圍着他想要學個一招半式的戰士随着時間推移漸漸減少,到了夜幕降臨後就隻剩兩個人陪他你來我往。一個是十六歲的敦赫雷,他被伊奧梅爾強制留守奧德堡,看得出來不管伊奧梅爾如何說的天花亂墜他都沒法真心服從安排。另一個就是那之前做過貝瑞安陪練的黃發大叔名叫塞雷爾,他居然已經六十歲了奧斯卡根本看不出來,塞雷爾是現任奧德堡内所有駐軍的總教頭,他坦言之前聽貝瑞安把奧斯卡誇得天上有地上無他内心是相當不服,陪着練了大半日後現在是心服口服,還承認自己同樣歲數時并沒有這樣的水平,他見過的所有會用刀劍的人都沒有這樣的本事,這種出衆之處他就稱之為天賦。
實在累到不休息不行時,三人便一起坐在長凳上聊天扯淡。塞雷爾感慨道,學會某種技藝并掌握其實大部分人能做到,但是有天賦之才的人物他這麼大歲數從未見過。
“本來不能随軍去埃多拉斯我是滿肚子牢騷,”塞雷爾感慨道,“但是能留下跟你這樣的天才交手對練,甚至繼續精進武藝,也算沒白活這麼大年紀啦!”
天……天才……!
奧斯卡突然慶幸不死人不會因情緒變化影響面色。
雖說目前他的心态是今非昔比了,但“天才”這樣評價他還是不敢妄想,這種稱呼在他記憶中僅獨屬于兄長梅耶斯,也許在很小很小的時候他産生過“挑戰”這種桂冠所有權的心思,但随着年紀越來越大慢慢地也絕了這種念想。
“……我隻是看起來比較年輕而已。”奧斯卡面對贊譽謹慎措辭,“嚴格來說……我已經不是年輕人了。”
“那我也不會改變我的評價。”塞雷爾口氣笃定又幹脆,“你總不可能超過四十歲?那麼以你現在的水平仍然可以算極罕見的天才了,不信你問敦赫雷。”
奧斯卡聽話地轉過頭望向坐在他另一側的少年,塞雷爾又道:“敦赫雷,你有這種感覺吧,奧斯卡雖然話不多但是答複疑問的說法都一針見血,實用的很。”
“對對!”敦赫雷頭如搗蒜,“我之前還在好奇你到底教過多少學生,不然怎麼做到頭頭是道的!”
奧斯卡再次感恩不死人無論如何都面不改色的特質。
“我……其實一直在反思教貝瑞安方法不到位,希望以後我還有機會繼續教他。”
說話時奧斯卡努力想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寵辱不驚,無甚波瀾。
“我想說的是,你教我們的那些東西應該不是照搬自你的老師吧?”塞雷爾豎起一根手指問。
奧斯卡仔細回憶一番,事實上杜薩克隻來得及打好他的基礎,他的父親正是根據對基礎技藝的掌握程度決定培養誰放棄誰。當年杜薩克教的武技早都化成肌肉記憶,奧斯卡哪裡還可能記得他具體說的是什麼話,所以剛剛說給戰士們聽的當然是……
“不是,”奧斯卡誠實回答,“是我臨時想出的說辭。我還擔心誤導你們,畢竟我其實也就貝瑞安一個學生。”
“現在又多了一個!”敦赫雷激動地攥住奧斯卡的胳膊說,“讓我跟你學劍術吧老師!”
“我還沒答應啊!别亂叫!”奧斯卡趕緊摁住他顫抖的手強調,“我還有重要的事沒有處理,在那之前——沒有這種空閑。你們應該知道吧,我明早也要離開奧德堡。”
“哦。”敦赫雷失落垂下頭,“那我會向托卡斯祈禱還有機會向你請教。”
“所以說,我說你是天才沒毛病吧。”塞雷爾樂呵呵的樣子仿佛被誇的是自己,“我五十歲才當了教頭,最開始那幾年還得提前梳理整合我想教的東西,即便如此經驗缺乏時還總有人抱怨我不會教。要我說,等這世道安甯下來你要是缺錢用,就去收徒弟吧,我敢說啊名聲一響有的是人慕名而來,你肯定會因此發财的。”
“這……好吧我會考慮的。”奧斯卡應付着想要掩飾自己還在回味他的誇贊這種事。
雖說他對自己的實力心裡有數,但收到如此直白的誇贊和肯定要說内心毫無波動絕對是假的。
更何況這一老一少非親非故,嚴格來說是今天才結識的。
奧斯卡擡頭望向繁星燦爛的星穹,第一次産生變成不死人陰差陽錯來中土走這一趟不枉幸苦,死而無憾的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