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有午托班,校内的,校外的。
南國其實不喜歡午托班,她總會聽到很多人混雜的呼吸聲,有老師會巡查,躲在被窩裡偷偷看小說的時候最怕聽到微乎其微的腳步。沒蓋被子要被罵,翻身太多也是。
她總是保持着一個姿勢,靜靜地看着被風吹起的窗簾,還有窗簾下露出的陽光。睡前廣播室總會播放一段舒緩的音樂,孩子們的嬉鬧聲随之安靜。
現在沒有人,她像被設置好程序的代碼,聽到午休鈴後走到床鋪邊躺下。
整個學校回蕩着過于空靈的琴聲,她拉上窗簾,給自己蓋好被子。其它床鋪都是空的,沒有使用過的痕迹;也沒有老師的檢查與腳步。
這個場景有些詭異,她卻離奇地感受到熟悉,被褥像是誰輕柔地擁抱住她,令她安心。
可她覺得不該如此,她漫無目的地生活在過去,生活在似乎被删除的記憶裡。除了她有印象的,更多的是未知。
看不懂的小學讀物,書架上的字亂碼一般重疊;空無一人的學校,沒有被在意的她。
南國有些不适,她睜開眼。
這是她第一次沒有在規定時間入睡,事實上什麼也沒發生。
一年級的學生隻能在下鋪,她睜眼的同時,看到上方的,寫在上鋪床闆下的——準确說,那并不算寫。
一個笑臉。
南國坐起來,幾乎把臉貼在上方。
是用鉛筆塗的,除了一個笑臉,還有幾個字。南國用力地去看,并沒有和之前一樣模糊,而是一點點地,清晰了起來。
“老 地方”
字迹歪歪扭扭,大概是木闆不好寫字,南國覺得有些熟悉。
她想起來教室裡的信。
是同一個人嗎?
南國并不确定,可她就是有一種奇妙的熟悉感,好像她要掙破什麼,觸碰到曾經隔離于她的事。
所以她用手撫摸過笑臉,從下鋪鑽出來。
什麼都沒有變,她不知道什麼是老地方。
空調在嗡嗡作響,也許是積累了太多灰塵。南國再一次把身體的控制權交給本能,肢體記憶也許比她生鏽的大腦好用。
她離開了午休間,邁出門,陽光刺得她眯起眼。
她朝着旁邊上鎖的樓梯走去。
上鎖的樓梯間。
南國之前沒有注意到它,但現在她有了印象。午休間在五樓,再往上一層便是天台。
天台對小孩子總是危險的,也沒有去的必要,于是通往天台的樓梯被鎖上了。
可小孩子又很好奇,她也很好奇。未知的領域,即使是什麼都沒有的天台,都像藏寶的迷宮,有緻命的吸引力,好像她會成為什麼冒險家。
南國盯着那把有些生鏽的鎖,也看到了卡在牆縫裡的鑰匙。
鑰匙不大,但是在縫隙裡。她伸手去摸,在放入一根手指後就不能繼續了。
她有些煩惱,她覺得自己上去過,可連小孩子的手也碰不到鑰匙。
南國蹲在門邊,她的思維随着鑰匙而轉動起來。
她忽然跑下樓,再次上來時,手裡抱着一桶橡皮泥——正是教室裡的那一盒。
橡皮泥的味道還是那股怪異的香氣,她沒有過多顧及,把橡皮泥捏成長條,用力地伸進牆縫處。
再提出來時,橡皮泥底部粘着鑰匙。
她拿到了。
即使橡皮泥也沾了很多灰塵,南國沒有再去管它,用鑰匙把門打開。她能看見樓梯上落的灰塵,撲面而來的潮濕氣息讓她後退一步。
很快,她還是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