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生憶目光描摹着眼前之人的眉眼,心中思緒流轉半晌,最終不可置信地開口道:
“東方婧?”
眼前之人的容貌雖然與白府的阿婧有九成相似,但神态氣質缺完全不同。
她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無的微笑,低頭看向梁生憶的眼神中,透露着一絲……寵溺?
梁生憶不禁在腦海中搜羅自己的回憶,自己之前也隻是見過她東方婧幾面,與她連話都沒說過,為何她會用這種表情看自己?
得出的結論就是——這人是一個比自己還能裝的笑面虎。
沒想到對方卻施然開口道:“我不是東方婧。”
啊?
梁生憶心下正疑惑,沒想到腰間雪白的綢緞卻忽然松開。
她調整不及,差點摔倒在地,雙手在空中撲棱了好幾下,倒退幾步才堪堪站穩。
對方瞧見她狼狽的模樣,勾起一邊唇角,笑容肉眼可見的深了幾分。
梁生憶心中探究不再,倒是憤怒翻滾着上湧。
“荊莊主何故戲耍于我?”梁生憶甩袖,怒目而視。
荊雪汝沒有回答,隻是說:
“你已經通過了内門考核,就算你不來找我,一月之後也會選擇到此,我說得可對?”
梁生憶點點頭,坦然道:“是,荊莊主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不過我提前來找你,是想見兩個人。”
荊雪汝表情不變:“但說無妨。”
梁生憶如劍般的目光直視她的眼睛,堅定道:“我想見宣源城轄下梁家村的梁未央,還有原藥王谷的馮心依……的埋葬地。”
荊雪汝看向庭院中的桂花樹,以及樹下站着的庭不恫,回答道:“我可以讓庭不恫帶你去見馮心依的屍體,作為交換,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她話還沒說完梁生憶就忍不住問道:“馮心依的屍體還沒腐爛?你想讓我答應你什麼條件?”
荊雪汝沒有回答,繼續把話說完:“至于梁未央,你現在見不成她。”
梁生憶皺眉,疑問道:“為何?”
荊雪汝笑了,看向她的目光帶着幾分柔和,有似乎有些諷刺:
“緣分不夠,縱使相逢應不識。”
梁生憶看她的目光再次銳利起來:“你到底是誰?”
對方笑而不語。
梁生憶大膽地說出了心中的猜測:“你是梁未央?”
座上的人沒有說話,看着她笑得和藹。
梁生憶心中翻起驚濤駭浪,她知道這是荊雪汝的默認。
但是她又很難說服自己,相信雪汝山莊的莊主荊雪汝,是一個有着東方婧的臉、梁未央聲音的人。
對方看出她的震驚,主動開口道:“庭不恫,帶她去冰室。”
冰室,難道大師姐的屍體一直被凍在冰室?她為什麼這麼做?
梁生憶制止道:“等等,你先給我說清除,你想讓我答應你什麼事。”
荊雪汝娓娓道來:“你也知道,孫尚言一直推拒進京潛伏的任務,你冰雪聰明、博覽群書,又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除了他,你就是這個任務的不二人選。”
梁生憶嗤笑一聲,說:“你難道不知道五年,前當朝第一位女狀元鐘禺的下場嗎?科場積弊難改,官場更是如此。我雖然看起來比他有優勢,進了華昂殿,估計并非如此。”
荊雪汝微微一笑:“不去試試,怎麼知道呢。你于天泉皇帝有救命之恩,他再怎麼說,也不會讓你去喂馬的。”
說到救命之恩……眼前荊雪汝的聲音,與多年前木棺之上助她逃離的聲音逐漸重合,梁生憶不禁生出幾分恍惚之感。
梁生憶定定地看向荊雪汝,欲言又止。
她臉上不知為何露出傷感之色,聲音有些沙啞地問:“央兒姐姐,你當真想讓我進京嗎?”
仿佛隻要荊雪汝說是,不管前路多麼兇險,她都會立即答應。
荊雪汝回答:“這得看你自己的選擇。孫尚言拖了這麼久,我也沒有逼他不是?”
梁生憶:“京城亂花漸欲迷人眼,人心難測。你如何保證,你派去潛伏的人,不會暗中反水?”
荊雪汝勾唇一笑,抛出了一個問題:“你可曾聽說過南臯國的杜有儀?”
面對着八竿子打不着的問題,梁生憶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回答道:“知道。杜相是南臯國君身邊出了名的紅人,但一年前不知為何,國君聽信讒言,剜去了他的雙眼。”
荊雪汝聲音依舊平和,聽起來卻如同地獄裡的鬼魅:“這就是背叛雪汝山莊的下場。”
梁生憶心中大駭。
連南臯國都能如此清晰地影響,雪汝山莊的勢力究竟在各國已經滲透到了何種地步?
普通人看來,雪汝山莊是縱橫各國、以治病救人聞名的藥莊。
江湖人看來,雪汝山莊是介于黑白兩道之間的、不可缺少的救助者。
但梁生憶知道,雪汝山莊的勢力不止于此,明月樓也與之密切相關。
但她沒想到,雪汝山莊是選拔各路人才,是為了派往各國、縱橫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