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那座瓦屋,凄慘尖叫越強烈,幾乎震碎耳膜。
僅差幾米就能進入,二人神色更緊張,慘叫卻戛然而止,靜得出奇。
她們顧不得是否有陷阱或是其他,直接莽撞地沖進去一探究竟,無論是人是鬼都不足為懼,打鬼有利器在手,是人那就更好辦了。
屋内破敗不堪,木質桌凳床榻皆已蒙塵,倒的倒,斷的斷,背陰斜檐的房頂還漏了個大洞,這個豁口給房間帶來了光亮。
一大一小正巧站在最亮的地方,打眼一看,小的滿眼驚恐,嘴巴被死死捂住,細胳膊細腿,瘦得皮包骨像個小骷髅,頂多五六歲的樣子,望見闖進來的兩人便劇烈掙紮起來,眼睛亮得吓人。
大的面相瞧着老實,但他此刻一手掐着小孩脖子,一手按在小孩嘴上,手臉交界處泛白,委實可惡。
本想在此歇歇腳,豈料這小崽子瘋起來比豬還難按,還把人招來了。
陳獻午二人突然出現,他懵了一瞬,旋即兇狠警告:“滾!不要不識相。”
江越人一聽,嘴角揚起微不可察的弧度,看來是同類,她手背在後面慢慢靠近。陳獻午見狀扔下花圈和牛奶箱,單手拿着哭喪棒掐腰站,略微分析了下,貌似不需要她一起出手。
老實鬼加大力道掐住小孩鬼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他有些摸不準上前的女生意圖。
江越人在他們面前一米遠處站定,像是讨論天氣如何似的開口:“放了他。”
老實鬼無語地撇了撇嘴,面有嫌棄:“有病。”
小孩鬼一直在掙紮,聽到江越人的話反倒停了下來,豆大的淚珠子說掉就掉。
江越人點點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哭喪棒,甩在老實鬼頭上,這一棒威力遠超燃燒的火棍,抽得老實鬼半顆頭像木炭一樣猩紅點點。
老實鬼沒預料到她出手如此之快,整個人被掀倒,還連帶着小孩一起倒下。
小孩鬼也是機靈,呲溜爬起來奔向陳獻午,躲在她後面躲得嚴嚴實實,一點沒露。
江越人沒給老實鬼爬起來的機會,三兩下抽得他抱頭翻滾,即使這樣,他也沒求饒,悶不吭聲受着。
江越人并未因此慢下動作,一下一下抽得起勁,拐賣小孩沒被她遇到過,逮到拐賣小鬼的鬼販子,豈能放過。
老實鬼翻着翻着忽地不動彈了,渾身上下沒一塊好地方,若是膚色再黑一點更有效果。
江越人用哭喪棒抵了抵他,好像真暈了,陳獻午找的武器真真趁手,簡直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陳獻午錯身一讓,想看看身後的小鬼,哪知她一動,小鬼跟着移,她再轉半身,将後背露給江越人那邊,小鬼頭也不擡,糾結兩秒站到她面前,抖得跟個篩子似的。
“沒事了。”
小鬼恍若未聞,依舊低着頭顫抖。
陳獻午沒哄過小孩,不知道怎麼做,在她印象裡,小孩都挺可怕,哭起來像炸彈一樣,回頭求助地看向江越人。
江越人也沒經驗,硬着頭皮盡可能輕聲細語:“他已經暈了,不會再傷害你了。”
小鬼聞言探頭朝角落瞥一眼,又迅速縮回,抖的幅度沒那麼大了。
江越人:“你叫什麼名字……呀?”
小鬼顫顫巍巍偷瞄了一眼江越人,聲音細若蚊蠅:“周健康。”
“名字不錯。”
無心的誇贊之後便是長久的沉默,江越人也不知道說什麼了,三個人湊不出一句話,氣氛凝固。
“你哪兒的人?怎麼會被他抓到這?”陳獻午随口問道,她沒指望能得到有用的回答,年紀小又受了驚吓,能記得自己名字就不錯了。
“我家在西泾,姐姐你能幫我找爸爸嗎?”
“你爸死沒死?” 陳獻午怕他理解不了委婉的話,直截了當問道。活人難找,死人就能難找了,萬一被陰差帶走了,把地都挖開也找不到。
周健康嘴巴向下一彎,下唇顫抖,哭腔溢出:“……死了。”話落抽泣起來。
陳獻午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怕什麼來什麼,早知道不問了。
“哎哎哎,别哭啊,你說說什麼情況,他怎麼死的?在哪死的?不說我怎麼幫你啊。”
“護,護士姐姐們騙我,她們說,說爸爸去很遠的地方運貨去了。”周健康用手指扒拉下眼睛,克制着抽噎斷斷續續道:“讓我跟其他叔叔走,去一個有很多小夥伴的地方住,我聽到她們說的話了,爸爸出了車禍,沒有錢住院,醫院也沒辦法留我,我好想爸爸。”
他說着又要放聲哭,但自己很快捂住嘴死死憋住了,他怕兩個姐姐嫌棄,也不想幫他找爸爸。
陳獻午聽着逐漸臉色不對勁。
江越人:“然後呢?”
“然後我看到一個壞叔叔,就是他。”周健康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老實鬼,“他說認識爸爸,讓我跟他走。我拔掉身上的管子,偷偷溜出病房,護士姐姐們都沒有發現我,可是他帶我走了很多天,他根本就不認識我爸爸,我問他,他也不告訴我,然後我就想自己去找,他不讓我走,還打我。”
“如果你找不到呢?”江越人也不想掃興,但她實在說不來善意的謊言,越騙越圓不了。
周健康小臉瞬間耷拉下來,半晌才悶悶回了句:“不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