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光直直地看着電視，其實大腦完全處于放空狀态，甚至有點無聊，但又不好一直在長輩面前玩手機。

他這麼幹坐好一會兒，手機忽然震了一下。

-Y：上車了

-醒醒好吧：好

瞿期回完消息，又不動聲色地拍了面前全是人的一角。

-醒醒好吧：[圖片]

-醒醒好吧：忽然夢回小時候過年，客廳裡全是親戚的場景了

-Y：有沒有問你學習怎麼樣？

-醒醒好吧：當然，我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Y：那你上去給他們唱個歌

-醒醒好吧：？？？

-醒醒好吧：唱什麼？

-Y：明天會更好

瞿期懷疑這人在找茬，扔了個捏着拳頭的表情包過去。

“诶小瞿，”雲敬的媽媽忽然問，“你媽媽元旦回來嗎？”

瞿期從手機上擡起頭，臉上還帶着笑意，顯得很乖巧，他說：“應該不回來吧，她這兩年挺忙的，春節都不一定有時間回來。”

“啊……”對方頓了頓說，“那你春節要是無聊的話，還是可以坐高鐵來這邊玩啊，咱們這兩家随便你挑哪邊。”

“那我可當真了。”瞿期說。

他聊完低下頭，看到應知寒新發過來的消息。

-Y：[圖片]

-Y：雪下大了

瞿期點開圖片，裡面是高鐵窗外劃過的漫天飛雪，但他的注意力并沒有在雪上，而是看向了車窗玻璃。

應知寒的位置靠窗，玻璃裡模模糊糊映出了他一半身體，手機背後的那張臉沒什麼情緒。

但不知道是不是比較專注的緣故，讓他的眼神看起來沒那麼冷淡，甚至顯出半分溫和的意味。

在相處的這段時間裡，瞿期沒怎麼見應知寒拍過照，唯一一次還是運動會那天，對方用相機拍了一張他的照片。

他腦子裡沒來由地冒出一個念頭，那一次的取景框背後，也是這樣的眼神麼？

他從這個念頭裡掙紮出來，動動手指敲過去一條回複：“難得見你拍一回照，今天這次什麼意思，禮尚往來麼？”

這條消息發過去，有一會兒沒得到回複，但是對話框倒是間斷地顯示“正在輸入中……”

童樂宜和父母把開始把菜端上桌了，招呼大家到餐桌前坐好。

在瞿期準備關了手機去洗漱時，對面的消息發過來了。

-Y：不是

-Y：[圖片]

瞿期點開圖片，最頂上顯示着拍照時間，比最開始那句“上車了”還早一分鐘，确實不是禮尚往來。

他剛準備說“那算我冤枉你了”，對話框又彈了一下。

-Y：怕你沒見過這麼大的雪，所以發一張。

醒醒好吧：？？？

醒醒好吧：要不你下車買個溫度計測測，我怎麼感覺你被凍得老說胡話呢？

托應知寒神神叨叨的福，瞿期被氣得中午多吃了好幾口飯，最後幾個人還想往他碗裡塞餃子，但他實在吃不下了，于是趕忙端着碗溜下了桌。

午飯過後，童樂宜說帶他出去玩一圈，剛出門的時候問了一句：“你昨天不是說想吃蛋糕嗎？現在要去買嗎？”

瞿期愣了一下說：“走的時候買吧，不是剛好順路麼，我買完直接帶走，中午吃太飽實在吃不下了。”

“行。”

因為雪的确有點大，他們也不可能去室外的景點玩，兜來轉去，駛到了一家自然标本博物館裡。

這個博物館算是綏山市的标志性旅遊景點之一，裡面的标本從植物到動物，從天上到地下不計其數。

瞿期去年來過一次，今年勉強再逛一次也可以，權當打發時間。

買了門票進去之後，瞿期從最右側開始看了起來，館裡人不多，他看得很仔細，腳步慢慢往前挪動着。

幾分鐘後，他眼前映入一面蝴蝶标本牆，這面牆至少三米高，裡面的蝴蝶大多都是展翅狀态，一眼望去絢爛又生動。

“诶你看那隻藍色的……”瞿期下意識轉頭，卻發現身旁沒人。

童樂宜在另一側的長頸鹿标本前，回過身來問：“看什麼？”

瞿期微張着嘴唇停了一秒，搖了搖頭說：“沒什麼，我看錯了。”

他收回目光，再次往前走着，不知道為什麼，後半程卻看得有些走馬觀花。

一樓逛到盡頭，也沒再看到什麼有意思的東西。

以至于童樂宜跟他彙合後，就發現他莫名有點恹恹的，給人一種失落的感覺。

“怎麼了？”童樂宜問，“看起來興緻不高的樣子？去年逛的時候不是還挺開心嗎？”

“也沒有興緻不高。”瞿期百無聊賴地輕甩了一下手臂說，“可能就是因為去年看過，所以有點兒看膩了？”

“是嗎？”童樂宜狐疑地擡了一下眉毛，“可我們去年來的時候，看的是上面一層樓，你忘了嗎？上下層的标本完全不同。”

瞿期手上動作頓住，像是在回想，過了幾秒才想起來，好像的确是這樣。

那他為什麼會這樣呢？就好像總覺得缺了些什麼。

或者說準确點來講……是缺了什麼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