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恣比瞿期稍微矮一些,但總的來說沒差多少,即便位置對調,也不會影響整體的隊形。
但應知寒沉默了很久。
他看向隊伍另一側,那人像沒注意到他的目光似的,直視前方發着呆。
老師讓重新排好隊伍,準備再唱兩三遍就回教室。李恣看他一動不動,伸了個手在他眼前揮揮,說:“怎麼了?看啥呢?”
應知寒偏了一下頭,避開他的手說:“你怎麼站這邊了?”
“老祝說的吧,說讓我和瞿期換個位置,所以他去我那兒,我來他這兒了,怎麼了?”
“……沒什麼。”
“噢。”
然而過了片刻,應知寒又問:“是老師直接跟你說的麼?”
“啊?不是啊,”李恣說,“是瞿期跟我說的,他說祝老師讓我們倆換換,雖然我也不知道換的目的是什麼……”
他叽裡咕噜解釋完,不明所以道:“是誰跟我說的有什麼區别嗎?”
應知寒默然幾秒說:“沒有,沒事。”
新一輪的練習再次開始,等察覺到那抹目光收回去,瞿期才微微後仰腦袋,用餘光往那邊看了一眼。
他雖然沒聽清全部的談話内容,但能猜到應知寒應該會疑惑,而且從李恣大嗓門的回答,以及那指來指去的手勢來看,自己大概率已經被賣了。
他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學霸抓重點的方式總是這麼精準,隻要有一丁點纰漏就會被捉出來。
不過沒關系,隻要他一口咬死是老師讓換的,對方就拿他沒辦法,更何況以應知寒的性格來看,也不可能真的會去找祝老師求證。
瞿期一邊在腦子裡這麼思考着,一邊肌肉記憶跟着大家唱歌,結果還沒唱到一半,肩膀就被人輕拍了下。
祝晴在他身後疑惑地問了一句:“诶你怎麼站這兒來了?我記得你不是站左邊的嗎?”
“……”
靠。
祝晴的聲音不算大,但周圍有兩三個人微微偏頭過來看了一眼,看完又自顧自轉回去繼續唱歌。
瞿期在心裡懊惱了一下,他艱難地回過頭來,露出個賣乖似的笑容:“……那什麼,我們不是要側站麼,我覺得我右臉比左臉好看來着,我心說這不最後一年了嘛,給自己留一個好看點兒的形象,就找人換了一下……”
他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乎快聽不清,也不知道到底是在逃避祝晴的問話,還是在逃避别的什麼人。
可能是成績讓人比較有話語權吧,祝晴并沒有指責什麼,反倒沒忍住笑了一聲說:“帶了你三年,我怎麼沒發現你還這麼在意形象呢,行吧,那你站這兒吧。”
“好。”
回答完轉正身體時,瞿期往左邊看了一眼,隔着排成一條線的人群,他與應知寒的目光有極短一瞬的相觸。
就是這一瞬的相觸,讓他覺得對方會來問這件事,實際上從排練結束解散,到出了舞蹈室回教室的路上,應知寒也沒說過任何話。
自從冬至的那場雪下完,這兩天的溫度又下降了一個檔次,雪混在風裡拍在臉上,如同碎石機旁彈出來的那些細碎沙礫。
瞿期一言不發地走在應知寒旁邊,他頂着這樣的風雪走了好一會兒,才恍然意識到,原來沒有人遮擋的風是真的很大。
他小幅度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對方嘴唇抿成一條闆直的線,明明沒任何表情,卻讓人覺得他比晚飯那會兒還不高興。
瞿期收回目光,看着眼前的雪地,他其實很想問一句“你是不是在生氣?”
可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這麼問話難免虛僞過了頭,隻得又把話咽了回去。
反倒是應知寒過了幾秒忽然開口道:“不冷麼?”
瞿期沒反應過來:“什麼?”
應知寒偏頭看了他一眼,又重複了一遍:“問你冷不冷?”
“還好,”瞿期扯了個笑說,“走快點回了教室就不冷了。”
說完,他将下巴埋在領口裡,加快速度往教學樓走去。
排練完回來,每個人的桌上都多了張物理卷,和之前幾次發的卷子一樣,這是教研組自己出的題,針對性更強,也更貼合他們的水平。
在剩下那點晚自習的時間裡,應知寒把這張卷子做得差不多了,他收拾東西時,看到身旁這人還剩了一道大題。
回家的路上,瞿期同樣沒怎麼說過話,上車就戴上耳機閉眼靠窗,除了那句“下車拍我一下”之外,應知寒沒跟他說上任何一句話。
對方進門後直接回了自己房間,應知寒站在兩個房間的過道上,看向那塊“不醒人室”的門牌,此刻因為沒有光照,看起來有些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