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啟奏,無事退朝。”洪公公尖銳的嗓音在大殿上方盤旋。
話音未落,秦指揮使就站了出來,頗有些志得意滿:“啟禀聖上,臣已經将參與殺害賀尚書的尋夢樓嫌犯捉拿歸案,不日就将審訊出幕後主使,還賀尚書清白。”
三皇子看秦指揮使的眼神陰鸷許多,自己的錢袋子就被這想搶功勞的狗東西給摘了,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偏偏趕在這個時候不能報複回去,待過些日子看本王怎麼炮制你。
“啟禀陛下,臣彈劾英武侯在街市上縱馬奔馳,擾亂治安。”一個禦史也跳了出來。
還沒來得及退回皇帝身邊的洪公公聞言撩起眼皮瞧了秦指揮使一眼,就淡漠的垂下了頭,這位秦大人不僅沒懂皇上的用心,還自己往槍口上撞,哎這指揮使的位子要換人了,但對那位禦史瞧都沒瞧一眼。
果然,就聽上首的皇帝沒接秦添的話,反而問起了溫辭舊,威嚴的聲音中帶着溫和:“季安,朕怎麼聽說你昨日吐血了,待會兒讓禦醫給你瞧瞧,這麼大的人了還竟讓朕擔心。”
秦添臉上的笑險些挂不住,同時在心裡确認了一件事,那張紙條不是出自皇上之手,可皇上不是對溫辭舊心有忌憚嗎,為何還要處處護着他。
溫辭舊出列回話:“回禀陛下,臣無礙,昨日看見秦指揮使捉拿到要犯,一時激動,暗傷就有些壓制不住,流了點血,不過臣倒覺得這口血吐出來,心裡反而舒坦多了。”
“此番多謝秦指揮使幫溫某解除心中憂慮。”溫辭舊向秦添鞠了一躬答謝,轉而又問皇帝,“但是,臣還是無法相信義父已經不在了,陛下,微臣可不可以旁觀審訊,季安想第一時間獲悉義父近況,也許,也許義父還活着。”說到最後,仰望皇帝的眼眶已經開始泛紅。
孝順的孩子,皇帝還是願意疼幾分的:“朕準了,秦添,由英武侯協助你審理,盡快破案接回賀銘。”
秦添叩首:“臣遵旨。”
皇帝煩躁的對洪公公擡擡手,洪公公又問了一次朝臣們:“各位大人還有事要啟奏嗎?”
那位禦史被忽略了個徹底,正要再說一遍的時候,被同僚捂着嘴拉回去了,都這麼明顯了還上趕着找不自在,這就是活膩歪了,做禦史最緊要的就是眼神兒要好。
然而秦添和溫辭舊還沒站回去的,就聽後方又一位禦史出列,從袖子裡掏出四五本折子重重跪倒在地:“臣有本要奏,臣要彈劾的是衛國公。”
上手的皇帝一聽彈劾的人換了,連眉梢眼角都帶了點好奇,甚至還開了句玩笑:“衛國公一向贊譽多過诋毀,今天終于讓朕抓到你這個老東西的小辮子了。”
衛國公一臉苦笑,“老臣也不知何處得罪了岑禦史。”其實心裡壓根沒怎麼在意,他也不信三皇子的人會真的彈劾他,最多就是禦史的例行公事,有事沒事找幾個朝臣彈劾一下彰顯存在感,順便降低皇帝的疑心。
但三皇子卻一咯噔,心頭湧起莫名的恐慌,總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出聲呵斥道:“荒唐,衛國公一生為國為民,從未出現過不公之事,岑禦史可是受了什麼人的脅迫惡意彈劾,若是有,岑禦史盡管說出來,我們這麼多人都能幫你解決,岑禦史可不要為了一個所謂的青史留名就冤枉一位德高望重國公呐。”
“是啊,衛國公可是中流砥柱,怎能受此侮辱。”
“這岑禦史想要名聲想瘋了吧。”
“擅自攻讦勳貴可是大罪,岑禦史可要三思呐。”
……
朝臣們一句句話語像刀子一樣紛紛紮向岑禦史,背對皇帝的三皇子給自己一系的人使眼色将岑禦史拉下去,别在這丢人現眼。
然而岑禦史膝行上前,一步一磕頭,聲聲泣血:“臣以性命擔保,臣之所言句句屬實,若有半句虛言,願承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陣勢迫的朝上諸臣一時間紛紛噤聲,旁觀發展,本想趁機出來拉人的那位也趕緊收回腿退了回去,這已然不是他能摻和進去的了。
衛國公也不見了輕松,隻保持泰然自若垂眸等着。
唯獨三皇子,臉色漆黑,他覺得自己要倒黴了,卻還不知道是誰算計了他,三皇子狠狠看着太子,心裡認為最大的可能就是太子下的毒手。
皇帝諱莫如深的眼神審視着底下的朝臣,所有人的表情變化都在他的視線之内,太子明顯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季安撇了一眼後就又貼着秦添站着,顯然隻關心他義父的事情,被彈劾的衛國公倒是穩得住,隻是他的好兒子,三皇子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看來這岑禦史明面上是他的人,背地裡就不知道是誰下的釘子了。
“說。”皇帝沉聲說道。
岑禦史目光如電:“臣要彈劾衛國公貪贓枉法,金銀首飾、田産房屋、古玩器具等共計七百餘萬兩白銀,這是臣呈上的證據。”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這一刻大家的心髒都漏跳了一拍,呼吸屏住,他們聽到了什麼,七百萬兩白銀,昭國一年才一千八百萬兩白銀的國庫稅收,衛國公一個人就貪了七百萬兩,天哪,這實在太難以置信了!
朝臣們隐晦的眼神兒打量着衛國公靴子上的補丁,都懷疑那補丁下面是不是藏着銀票。
三皇子的臉徹底黑了,他是得有多蠢才把尋夢居交給這麼個貪官管理的,這些年這狗東西得侵吞了他多少銀兩,隻要一想,三皇子就覺得心在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