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化城郭的時候，遲春雪相當迫不及待，雖然提納裡已經答應了不會把這件事情告訴賽諾，但話語間不知道踩了哪個雷，惹得對方開口又叮囑了自己大半個小時……

她離開化城郭的速度比從璃月來到須彌的速度快了至少一倍，簡直像是後面有鬼在追，惹得旅行者哭笑不得。

可惜她走的太快，因此沒看見提納裡收到自己導師信件時，憂心忡忡的表情。

遲春雪不知道，所以她很放心大膽地去了須彌城，呃，總之，回去一趟肯定要先去教令院看看自己的導師，至于艾爾海森，這個……這個，可以先不着急。

結果到了須彌城，反而是遲春雪先愣住了，因為城門的守衛，在為進城的所有人發放虛空終端，并告知另外兩人，它的開啟口訣。

在過去，虛空終端隻對須彌本地人，以及長期停留在須彌的人發放，而如今，教令院要将這東西分發給所有人——

就像是一盆冰水直接從天靈蓋澆下，讓人在大熱天裡打了個寒顫，這一刻遲春雪甚至感受到了與魔神奧賽爾戰鬥前的恐懼。

她的虛空終端并未丢失，隻是早在出發之前，就将它放在了旅行者的背包裡，隔絕着外界的一切信号。

在旅行者和派蒙興緻勃勃，想要立刻開啟它的時候，遲春雪忍不住死死按住了她們的手，“我們先找住的地方吧，不着急。”

旅行者愣了一下，這才發現按住自己的手格外冰涼，遲春雪本就雪白的臉頰，此刻近乎蒼白，眼神甚至有些恐懼——和出發前的那點害怕完全不在一個等級。

她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順着對方的話接下去，“好啊，我們先找個住的地方再看看。派蒙，先别玩啦。”

“唉？好吧。”

早在幾年前，遲春雪就曾經與賽諾交換過關于虛空終端的意見，确認了這個玩意兒可以吞噬人類的夢境。

至于被吞噬的夢境去了哪裡？有什麼用途？彼時二人既不敢猜想，也無從查起。

過去虛空隻是無聲無息地收割着須彌人的夢境，但如今，即使是短暫路過的旅人的夢境，它竟然也要下手了嗎？

幕後之人難道不擔心被發現嗎？

還是說，他們已經毫無顧忌，無所畏懼……

那麼，在須彌作為律法與公正象征的風紀官們，尤其是大風紀官賽諾，他現在會是什麼處境？

至于艾爾海森，遲春雪是不擔心的，畢竟這家夥的聰明不僅體現在學術研究上，情商與口舌也絕對處于頂尖水準——假如無法把握人心，如何能戳人死穴一戳一個準？以便減少不必要的社交，得到他想要的獨處與安靜。

隻要這個人願意，完全能在任何一段人際關系中如魚得水。

但賽諾那個榆木腦袋就不同了！他如果找不到線索，一定會不斷尋找，如果找到了線索，說不準會直接去質問……無論哪種情況都非常不妙！

事實上，即使遲春雪不刻意去追查，她也能猜到，像這種關于虛空終端與知識的重大決策，絕不可能瞞過代掌虛空的大賢者。

他即便不是主謀，也一定是個共犯！

她不知道對方要做什麼，可須彌上層一旦掀起動蕩，擁有相當強大武力的旅行者，很難不受到牽連。

遲春雪的魂不守舍，是個人都能看出來，而這一切的起源，都來自她們手中新發放的虛空終端——它的造型像是一片較大的透明樹葉，材質很微妙的介于虛幻與真實之間，佩戴在頭頂時輕的完全沒有重量，讓人很容易就忽視它的存在。

按照城門守衛的說法，虛空相當于須彌的大型知識庫，終端也不過是人們從中獲取知識的媒介，但看遲春雪的狀态，它顯然不像那個人所介紹的這麼簡單。

“先把它們收進你的背包裡。”

她們找了旅館，開了兩間房，遲春雪直接進入旅行者的房間，随後将門窗鎖死，仔細檢查過後，才脫力般坐下來。

熒依言将兩個虛空終端都收進背包裡，她的背包與璃月的洞天很像，雖然無法儲存活物，但空間很大，裡面的時間完全靜止，主要用來儲存生活用品，以及旅行中所獲得的各種紀念品。

“你的表情好像它們是定時炸*彈。”她開了個玩笑，試圖緩和氣氛。

遲春雪沉默片刻，開口時難免帶些譏诮，“和那也差不多了。”

派蒙睜大眼睛，“可是那個人不是說……”

遲春雪搖了搖頭，“須彌人極其相信虛空，這本是前任草神，大慈樹王留下的遺産，據我所知，它被創造出來的時間大約是五百年前，目的應當是為了整合須彌所有人的智慧，去抵抗當年那場漆黑的災厄。”

“但大慈樹王隕落之後，虛空大概也沒落在現任草神，小吉祥草王手裡，而是由一代又一代的大賢者代為掌管……就我看來，它如今與最初的用途差異巨大，絕大多數須彌人都相信大慈樹王留下的知識不存在任何謬誤，對它發布的一切深信不疑。”

“聽起來有些荒謬。”

熒不做學術，但她見多識廣，曾經旅行途經過無數世界，并不認為神明的知識就能達到絕對正确，何況是五百年前的知識。

“還有更荒謬的。”遲春雪扯了扯嘴角，“虛空會每晚通過虛空終端，收集人們的夢境。”

她沒說自己是怎麼發現，又和誰一起确定的。

“不知從何時起，須彌人晚上不會再做夢了，于是賢者們提出了‘夢境皆為愚昧，我等正在脫離愚昧’之類的結論，直到如今，這種論斷已經深入人心，大家都在為自己作為須彌人，不再做夢而感到自豪。”

這一刻，熒終于理解了遲春雪聽到須彌城為所有人發放虛空終端時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