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黎予青在明亮的客廳裡轉悠一圈,都沒看到黎修遠在,他才稍顯放松。
放松的黎予青注意力立刻轉移,他被玻璃質的院門外可見的夜晚湖景所吸引。
黎予青忍不住喟歎道:“真好,以後都有湖景來欣賞放松身心。”
身後聲音幽幽地問:“難道你以前沒欣賞過?”
黎予青沉默。
完蛋,精神果然不能太放松,太放松的結果就是忘了身邊還飄了一隻鬼!
黎予青保持着基本的鎮定:“隻是今天忽然醒悟,湖景很美罷了。”
“是嗎?”
甯歲朝不冷不熱地問,問得本就心虛的黎予青汗流浃背。
但面上男人還是一臉堅定:“是的。”
甯歲朝沒說話,在客廳的紫檀木沙發上坐着。雖然仍舊沒什麼表情,但是身上冒刺的敵意斂了不少,或許隻是把警惕藏入到更深的地方。
聽到小姐回家的阿姨來問:“予青小姐,今晚需要喝桑葚玫瑰茶,還是菊花決明子呢?”
黎予青回過頭去,阿姨的眼睛望着他,也沒有分半點視線給甯歲朝。
看來能看到甯歲朝的還真就他一個人。
黎予青猶豫了下,不知道選哪一種。他大晚上都是倒頭就睡,這些茶以前的同事倒是熱烈推薦過,都是助眠的。
莫非原主晚上還失眠?
阿姨看出黎予青的糾結,便主動說:“先生昨天喝的桑葚玫瑰,不如我今天也給您泡桑葚玫瑰茶吧。”
黎予青索性就不再搖擺,揚起一笑:“那就多謝張姨了。”
第一次被道謝的張姨受寵若驚:“哎喲,這有啥好謝不謝的。”
擺擺手,她便鑽進廚房去煮茶。
黎予青剛要在紅木椅上坐下,甯歲朝那雙眸色淺淡的眼又盯住了他。
但這回青年沒有提出質疑,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沙發旁架着的座機,不鹹不淡地說:“你電話響了。”
黎予青下意識問:“你接了?”
“……”甯歲朝用看白癡的眼神睨他,“我怎麼可能接?”
新時代的鬼不都是會用電話吓唬人的嗎?黎予青心裡這樣嘀咕,但沒敢當着甯歲朝的面說出來。
眼下還是重撥座機比較重要。
沒想到黎家院墅現在還在用座機,很久沒使用過的黎予青研究了下,才成功重撥回去。
電話那端“嘟嘟”兩聲,随即響起一個低沉磁性的男聲:“喂,張姐?”
黎予青愣了愣,一下就猜出了對面人是誰,老實解釋道:“叔叔,我是黎予青。”
“黎予青?”
那頭的人似乎也沒想到接電話的會是他,沉默一瞬,問,“今天這麼早回來?”
黎予青摁亮手機看了眼,提示道:“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了。”
不能用“早”來形容回家時間了吧。
翻頁的摩擦聲清晰響起,還坐在公司頂樓辦公室的黎修遠沒笑,也沒說話。他心裡訝異,顯然沒料到侄子竟會如此平和地和自己說話。
他記得黎予青能和自己和平相處,還是在他哥嫂都還在的時候,那時哪怕黎予青要根據大師的預言穿上裙子,小孩依舊被全家人愛着,說話也是甜甜的,會乖乖仰着臉叫叔叔。後來哥嫂車禍,父親不喜歡這個必須要穿女裝的孫子,于是黎修遠便擔起了養孩子的責任,還要負責小心翼翼地為侄子掩蓋男生的真實性别,并努力讓他至少能作為一個正常人長大。
視野裡文件上的黑字都模糊了幾許,男人分了更多的注意力給耳邊的電話。
他在想,剛才黎予青那句提示,算是玩笑嗎?
頓了頓,他重新開口,情緒捉摸不透:“我記得今晚顧家有聚會,你沒去?”
黎予青平靜地說:“被趕出來了。”
人家就差立個“黎予青和狗不準入内”的牌子在門口了。
偷聽的甯歲朝:“?”
回想起如此奇大恥辱,黎予青竟然不向家裡人哭訴一番?
黎修遠:“?”
他過問黎予青的事不多,單戀顧榆檀算黎修遠為數不多知道的事。近期還和黎予青因為這位小顧總而大吵一架,他本打算停侄子的卡,冷不丁聽到侄子被趕出來,第一反應竟是松了口氣。
這下該醒悟了吧。
黎修遠聲音淡淡:“雖然我不支持你追顧榆檀,但是他們顧家随随便便趕我們黎家的人,也未免太看不起我們黎家。之後我會找他們談談,你就不用管這事了。”頓了頓,他又繞回性取向的話題,“我不介意你喜歡哪種性别的人,但還是要找條件适合的……”
“您别擔心這事。”又被蓋章性取向的黎予青連忙打斷他,嚴肅說道,“我回心轉意了,我喜歡姑娘。”
為了顯得更加直,黎予青補充:“黑長直,杏仁眼,皮膚白的那種。”
還在偷聽的甯歲朝:“?”
在他的視角裡黎予青到底是個姑娘,聽見黎予青表明喜歡女生,他不由懷疑顧榆檀的拒絕到底給黎予青帶來了多大的打擊。
性取向都能直接從一個性别變成另一個性别。
把這句話聽得很清楚的黎修遠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