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他反應過來，身邊就一股熱氣傳來，緊接着一隻狗腦袋拱到了他的上方，擋住了天花闆的位置，黑漆漆的大眼睛就這麼瞅着他。

“曲奇……？”男人呆呆地仰躺在地上，喊出了小狗的名字。

黎予青可太認識這狗了，大眼睛的柯基犬，可不就是他以前寵物店裡面的明星小狗嗎？！

曲奇一聽見主人喊它名字，立馬黑豆豆眼睛都亮了，“汪嗚汪嗚”兩聲，就要上舌頭舔黎予青的臉。

“喵喵！”旁邊還有不耐煩的貓叫，黎予青側過頭去，不耐煩的奶牛貓正晃悠着尾巴盯着他們。

啊，是那個害自己摔倒的壞蛋貓。

黎予青波瀾不驚地想——他的的确确心裡已經毫無波瀾，因為對于他來說，這都該是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等等，幾個月前？！

“天啊老闆，你躺在地上幹什麼？體驗行為藝術嗎？”

寵物店的女店員剛返回店内想拿東西，進來就看到老闆躺在地上，任由她們家曲奇蹂躏。

黎予青呆呆地喊出那女店員的名字：“小珍？今天幾号？”

小珍奇怪地看着他：“老闆你傻了啊，今天六月十三啊。”

沉默了一會兒，黎予青又問：“那、那A市，你知道在哪裡嗎？”

“A市是什麼地方？”小珍好笑道，“老闆，你不會是看小說看傻了吧！什麼地名都往現實套了！”

不對、這不對！

巨大的恐慌蔓延，黎予青猛地坐起來，沒注意到身上的胖柯基咕噜咕噜滾下，還發出了委屈巴巴的哼哼聲。

小珍注意到黎予青臉色的慘白，忍不住問：“老闆，怎麼了？”

黎予青快步走到小珍面前，快速地問：“小珍，你知道甯歲朝嗎？”

“知道啊，不是那誰誰給我們看的小說裡面，那個白月光的名字嗎？”小珍促狹地笑道，“哎，老闆，你不會真的去把那小說給讀了一遍吧？有什麼感想？”

“不、我不是問這個。”黎予青蒼白着臉，他擡起手想去觸摸自己的頭發——但什麼也沒有摸到，隻有緊緊靠上後腦勺的位置，才能摸到有些粗粝的短發。

“啊？那老闆你問什麼啊？嗯，老闆？老闆？”小珍一臉疑惑地看着老闆留下一句話就轉身走開，不由嘟囔，“老闆今天狀态有點奇怪啊，不會是被那本小說同名的惡毒女配刺激傻了吧？”

她蹲下身去摸奶牛貓：“小黑小黑，給姐姐摸摸，啊！”

……手上慘遭三道抓痕。

黎予青沒有顧小珍的疑惑，隻是猛沖進廁所，手摁上洗手台的邊沿，用了很大力氣才鼓起勇氣掀起眼睛，茫然地對上廁所鏡子裡自己：

奇怪的是，鏡子裡的自己還是那個“黎予青”該有的模樣，桃花眼，淚痣，清秀的輪廓，并不是他以前的模樣。

但正是這樣的古怪，反倒讓黎予青松了口氣：太好了，那些都不是夢，他在那裡的故事都真實存在過。

亂成一團的思緒終于停下混亂，男人低下頭去洗了一把臉，才平靜地走出廁所。

小珍還沒有走，她擡起頭去看黎予青，很擔心地說：“老闆，你沒事吧？”

一些覺察到黎予青低落心情的狗狗貓貓也靠了過來，一些在汪汪嗚嗚喊着，一些在咪咪喵喵地蹭着。

男人吐出一口氣，鎮定地說：“小珍，能拜托你幫我收拾一下店鋪，再關燈關門嗎？”

小珍迷茫：“诶？老闆你要去幹啥？”

“我有點事情想要去确認，”黎予青拍拍她的肩，“所以就拜托你了，謝謝。”

頓了頓，他補充道：“我會給你加這個加班費的。”

小珍：“！”

她立馬肅然，正色道：“老闆，這點小事算什麼，我一定整理好，把每個乖寶趕回它們應該待着的窩窩裡，更會保證晚上不會有賊人闖入，你就放一百個心吧！”

黎予青有點好笑，在這“不正常的世界”裡，小珍還是單純的可愛。

他點點頭：“好，小珍，那我先走了。”

“老闆，您慢走！”

伴随着小珍堪稱“谄媚”的道别聲，黎予青換下了工作服，簡單穿了格子外衫、内搭素白色T恤，還有牛仔褲，就出了寵物店的門。

門前車馬往來，男人站在這裡有點恍惚。

已經好幾個月都沒有接觸過了啊。

目光一寸寸逡巡過他這個本該更熟悉的世界，黎予青突然意識到——

他竟然很少會來思念這個世界，甚至不會去感歎想要回來。

似乎已經更加熟悉了甯歲朝、還有叔叔爺爺、一大堆朋友們都在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