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首落地,他一腳踢開,仰頭望向那足以驚豔世人的一劍,輕輕彎了彎唇角。
恐怖的劍意震開。
四長老首當其沖,護身法器接連破碎,他卻完全沒有注意到,心裡掀起驚濤駭浪。
金丹期怎麼會擁有如此可怕的劍意?
那種漠然無情,視萬物為刍狗的壓迫感,就像……
就像破境時天道降下的雷劫。
各種紛雜的念頭擾得四長老心神不穩,但到底是元嬰期大能,連退幾步後迅速穩住,挾着寒霜的一掌重重送出。
兩人在瞬息間過了十幾招。
術法符篆亂炸,飛舟愈發搖搖欲墜。
水化為無數冰劍鋪天蓋地降下。
雲青岫心中微沉,沒靈力了,剛剛法術用的毫不節制,原本因結丹短暫充盈的靈海再次見底。聚靈石品階太低,也已經碎了。
萬千冰劍裡,紅衣身影遊刃有餘閃避。
四長老眼睛一眯,察覺出幾分不對。之前交手,這人都喜歡暴力催毀他的每一招,一個人短時間的出招路數是不會變的。
他蓦然想起那枚被雲青岫握在掌心的聚靈石。
“呵呵……還以為是什麼不世之材,原來是靈海不全的廢物。”四長老陰鸷一笑,擡手間,雲霧皆為他所用。
普通靈劍迎上洶湧澎湃的靈力,終于不堪重負,從劍尖炸開。
雲青岫足尖點地,飛速向後平移,化解這一擊的沖勁。
萬千冰劍“嗖嗖”飛來,其中一柄劃破紅袖,鮮血滴滴答答湧出。
雲青岫徒手抓住,眉眼間溫和不再,神情淡淡。
靈海不全?那又如何。
素白的手按在心下兩寸的入仙骨上。這是天賜之物,蘊含無盡靈力,不過一旦毀去,飛升希望渺茫。
還是命比較要緊。
雲青岫的掌心浮現出靈光,正欲豁出去動手時,她的退勢一頓,修長溫涼的手抵住她的背脊。
洶湧似海的靈力呼嘯着灌入幹涸靈海。
她蓦然回首,對上少年那雙弧度漂亮的墨玉眼眸。
黑瞳深處,似乎藏着濃濃戾氣。
少年的膚色因重傷而蒼白,手持一把搶來的劍,薄唇滲血,眼睫半垂,顯出幾分乖巧,戾氣仿佛隻是錯覺。
他的目光移到割破的紅袖,看見入肉半寸的劍傷,握劍的指尖泛白。
“多謝,借你的劍用用。”
雲青岫持劍飄然離去,劍身靈光流轉,光華璀璨。
一如曾經無數次。
少年下意識伸手,一抹豔紅從他指間滑落,無論如何也抓不住。
雲青岫出了三劍。第一劍,削去四長老的鬓發,第二劍,将他的法衣劃得褴褛,第三劍,長劍貫穿他的胸口。
死亡迫近,四長老已經無心去糾結雲青岫身上的古怪,猛地一揮衣袖,燒去一張價抵萬金的千裡符,拎上幾位弟子逃之夭夭。
望着人影消失的方向,雲青岫咳出一口忍了許久的血。
她淡定将長劍擲出,直插飛舟控制台,迫使它就近降落。
剛剛與四長老打得那一場,用的全是元嬰期之上的術法,頻繁越境使用術法,反噬得有點重。
需要找個地方好好調息。
飛舟先是一晃,然後平穩落地。
被擄來的年輕修士們也受了不輕的傷,他們重獲自由,卻不敢接近眼前的救命恩人,也不敢率先離開。
刹那結丹,逼得元嬰大能使出千裡符逃離,多麼恐怖的實力。
如果想殺人滅口,易如反掌。
他們個個戰戰兢兢,拱手行禮道謝,其中一人試探性道:“多謝前輩出手相救,我當牛做馬也無以為報。前輩不如留下傳音令,等回到宗門,我必定酬謝前輩的救命之恩。”
雲青岫琢磨了一下才想起來傳音令是什麼玩意。
就是修仙界版的聯絡号碼。
可惜,她現在身無分文,連傳音玉簡都沒有,更别提交換聯系方式了。
她思索片刻,朝年輕修士們走去。
他們瞳孔地震,瞬間貼成一團,驚恐萬分盯着走來的雲青岫。
“嗚嗚嗚嗚,師尊,徒兒今日命絕于此,來生再報知遇之恩!”
“你你你……你不要殺我!我爹是xx宗的長老,靈石?法器?天材地寶?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
“呸,哭得老子頭疼,爛命一條,要就來取!”
十來個人,十來張嘴,雲青岫也被吵得頭疼,忍不住歎氣。
“忘憂咒,結。”
淡紫光點飄入他們的額心,修士們的眼神瞬間遲滞起來,步伐僵硬離開飛舟,朝着不同方向離去。
今夜的事,不會再有人記得,除了她。
雲青岫終于松了一口氣,慢吞吞伸了個懶腰,電光火石間,猛地想起那個給她渡靈力的少年。
他去哪了?
後背忽然發涼,雲青岫倏地轉身,手中的靈劍抵上來者的咽喉。
一線紅痕壓上蒼白肌膚,生出幾分難言豔麗旖旎,劍刃之上,喉結輕輕滾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