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路跑過來，呼吸急促，臉色卻發着白。

一隻手臂緊緊地扶在門框上，才能讓她穩住自己的身形。

“指揮中心收到首都星超光速粒子通訊。”

她沒有看蘇萊曼，也沒有關心黑市星球的最高領導者在場是否合适。

“就在三分鐘之前。”

她說。

“聯邦進入全面戒嚴狀态——獵犬監判隊聯合第五軍前任軍團長，對首都星進行了突發性恐怖襲擊。”

“卡特·霍爾曼、艾琳·霍爾曼被指控叛國罪并涉及數十起重大金融犯罪，現已逃離首都星。”

她每說一句，海因茨原本健康的臉色就變得更吓人一點。

這令伊蓮娜停頓了數秒鐘。

“第二軍前任軍團長霍斯特·霍爾曼……”

“第二軍的前任軍團長……霍斯特·霍爾曼……”

嘗試了好幾次，精明幹練的女性副官都沒能将最後幾個詞完整地說出口。

“霍斯特……”

她的喉嚨幹到發啞，仿佛每一個單詞都在灼傷自己的嗓子。

最終，她閉上了眼睛，不再留下任何回轉餘地。

“于抵抗交火過程中确認死亡。”

有一會兒，收到報告的人什麼話都沒說。

駐軍基地的指揮官隻是望着伊蓮娜，望着那開阖的嘴唇，仿佛有一隻無形的手按下了暫停鍵。

站在辦公室裡的三個人誰都沒有移動。

在靜止很久後，海因茨·霍爾曼原地踉跄一下。

在他倒向地面前，一雙手臂接住他。

即便是這樣，海因茨的小腿依然撞到了桌角。那裡曾在哈默拉不小心磕上廣場邊緣的台階，現在同一個地方再次經受撞擊，卻沒能喚回當事人的神智。

蘇萊曼抱着對方慢慢坐到地上。

綠色的眼睛還在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副官，像是壓根沒能理解收到的彙報内容。

“海因茨？海因茨！”

頭顱内充斥着巨大的耳鳴聲，高頻的持續尖銳鳴響仿佛出現故障的設備，令Ignis的指揮官無法聽見來自外界的話語。

小哈默拉不敢随意搖晃，隻是呼喊着面無表情的伴侶的名字。

但是對方再也聽不清任何聲音。

明暗不定的視野中，海因茨看見蘇萊曼在打手勢。

高大的男人先是将手貼在自身太陽穴的位置，然後以同樣的手法輕輕觸碰對方的太陽穴。

那是哈默拉的肢體語言。

在碾碎了太多相關建築、将收攏來的極端釋義經文付之一炬後，小哈默拉因為急切而本能地做出了烙印在靈魂深處的姿勢。

一個太過具有宗教意味的手勢，一個向神靈祈求回應的手勢。

然後那雙手托着喘不上來氣的人，一遍又一遍地去摩挲對方慘白的臉頰。

直到鼻腔中流出的血滴在深色的手背上。

過大的情緒波動，讓Ignis指揮官的毛細血管受血壓影響而破裂，沿着下颌持續滴落的血液沾染到潔白的襯衫和深黑色的制服外套上。

就像曾經在内網模拟戰中所做的那樣，蘇萊曼不得不騰出一隻手按壓住對方鼻翼兩側，進行緊急止血。

在這樣的混亂中，海因茨終于動了。

“我沒事。”

Ignis的指揮官依然聽不見任何聲音，所以不知道自己的音量其實小到聽不清。

蘇萊曼不得不湊得更近、配合着口型去捕捉對方的話語。

“通知基地進入戒嚴狀态，所有邊防哨所加派巡查人員。”

海因茨說。

他說得很慢，很吃力，仿佛強行從腦子深處翻攪着将命令分派下去。

“嘗試聯系朗和法赫納，讓他們立刻回Ignis避難。聯邦一定會追擊，他們做出了通告就是為了進行圍剿。”

每一個字都耗費了他極大的心神。

“對即将到來的一切矛盾做好應對準備，拒絕聯邦和第二軍的調派指令，禁止外界人員出入基地。”

“Ignis可能會收到人事變動，或者協同出擊令。”

“問責……針對問責的回複，邊境防線需要預防帝國動亂造成的震蕩和沖突，不适合調離駐地執行外勤任務。”

“說是駐軍基地指揮官的個人判斷。”

他喃喃地說，将話語重複了許多遍。

“是我的判斷……是我的全責專斷，由我個人承擔，與基地的其他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