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有一點,我需要向你坦白。”
朗握着對方的手,望向那雙平靜的眼睛。有些話他不得不說。
“我選擇這樣做,不是為了複辟帝國,卡蘭。”
“我想讓政體擺脫科學院和格魯薩财團的影響,想要廢除利亞姆法案,想讓新型人類不再成為毫無選擇的實驗品,想讓中低等星的人不用生活在垃圾堆中。”
“我明白曆史總會重複。”
他将額頭輕輕地貼着那冰冷的掌心。
“但哪怕隻有片刻——隻有片刻,我想讓所有的人能夠自由呼吸、自由奔跑,自由說話。”
“我想讓生命與生命的重量不再被區分出三六九等。”
“這樣的一天不會到來。”
卡蘭低低地歎息。
曾經的帝王沒有收回自己的手,他慢慢地撫摸着人類那隻金棕色的眼眸,然後又轉而梳理對方亂糟糟的黑發。
“自人類的祖先将尼安德特人滅絕,你們的族群每前進一步都踏在紛争的脊背上,那些曆史的哭号從未斷絕。”
“這是文明前行所支付的代價。”
“代價由弱者承擔,一個族群内部總會區分出強壯有力的部分和弱小衰老的部分,死亡是基因進行自我修複的手段。”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伴侶的身上。
“保留最優異的那些延續下去,已成為書寫在每一個生物DNA上的本能。”
“我不否認人類社會的構成比野獸更複雜,但财富與資源依舊會天然地會流向權力,而貧窮與災厄則是苦難加身者的唯一選擇。”
“如果你想要改天換日,那麼必将颠覆現有的權力結構。在戰争中我們從不講究懷柔或是妥協,否則得來的和平将是不穩定的、易碎的。隻有一方徹底向另一方屈服,才能換取一個相對長久的新平衡。”
從對方的懷中離開,卡蘭牽着自己的另一半往床邊走。
人類的體溫很熱,他的手指則如同冰塊。
“而這正是阿方索目前正在做的事。他看得很清,也想得很透。”
“我的選擇讓你失望嗎?”
朗低聲問,他沒有去看走在前面的那個人的背影。
“不會。”
卡蘭笑了,那些嚴肅的神情消失不見。
“你已經冒犯了我足夠多次,我全數赦免。畢竟更加放肆的舉動你也做過,不是每個人都敢按着他們的陛下摸來摸去,還要執著地去摘一枚襯衫夾。”
“我不在意人類接下來的選擇。那些屬于我的責任,我已在卡蘭·蘇利耶還活着時承擔到了最後。無論我做得如何,它們都将成為過去。”
理解到自己的人類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語,卡蘭将聲音放得溫和。
“是我言語不夠謹慎,才令你産生了不必要的擔憂,抱歉。”
“那些隻是伴侶間的玩笑,我并非真的希望你發動戰争,隻為将一顆星球作為向我示好的獻禮。”
下一秒,他被男人整個拉住。
朗将他抱起來親吻。
被這一突發性大不敬舉動弄得有點懵的帝王愣了片刻,從生前到死後,還沒有人敢如此放肆。
他早該想到,對方有膽量在夢裡搶了他就跑,也必定會以同樣的膽量在現實中躍躍欲試。
“你還記得自己向我承諾過什麼嗎?”
好心地拍了拍對方的手臂,卡蘭的神情裡帶着點好奇。
“在首都星的時候,你對我許下承諾——下一次就讓我進去。”
“我隻是忍不住要碰碰你。”
人類沒放手,貼着他輕聲回答。
朗在床邊坐下,鐵了心地不願意讓伴侶脫離自己的懷抱。
“你……想進來嗎?”
他慢慢地問。
“——如果你希望的話。”
死守防線的那一個在漫長的拉鋸之後選擇了妥協與退讓。
朗沒有與面前的人對視 。
“我能夠接受。”
卡蘭有一小會沒說話。
最後星艦的主導者歎了口氣,伸手将對方仰面推倒在床上。
在這一瞬間,男人全身都在繃緊。
那些有力的肌肉和筋骨擰成一種蓄勢待發的姿态,然後又強迫自己一點點緩慢地放松下來。
緊接着,他被卡蘭捏住了鼻子。
“我看看,騙人的小孩怎麼鼻子沒變長。”
好笑地看着臉上寫滿“英勇就義”的前直男,那蒼白的手指又去擰一擰花豹的耳朵,卡蘭實在沒壓住嘴角。
他差不多要為自己這種柔和又新奇、還夾雜着一點淡淡無奈的情緒而感到好奇,又是一種全新的體驗。
“在自己的小叔叔面前說謊?嗯?”
對方整個人都紅了。
“沒有說、說謊!我真的準備好、好……”
仿佛剛相遇時那樣,急到語言功能出現暫時紊亂,很難說是壓力的作用還是羞恥心的作用。
占據優勢的年齡在這一刻全數作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