鄢敏不禁笑開了花,兩人相擁,她從裡都内都暖洋洋的。
“敏敏,你來的也太遲了。”
“是你出來的太早。”
鄢敏摩挲着熟悉的後背,有人說外國的月亮圓,可是鄢敏在異國的每一天都渾渾噩噩,度日如年。此刻懷抱舊友,才感覺心髒的跳動如此真實,喜悅和踏實一如十年前新鮮。
想必王準和她一樣激動,要不然,眼裡怎麼也會有雲霧翻湧呢。
“連外套都不穿就出來,你可真行。”
“我要是感冒了,你得負責。”
鄢敏笑着說:“感冒藥管夠。”
王準注意到她過于寬大的外套,“鄢叔叔給你安排的那人的?”
鄢敏歎了口氣,“是啊。”
“這次真要結婚了?”
“不結我爸能答應嗎?他讓我往東,我哪敢往西。”
王準看向自己可憐的摯友,鄢叔叔怎麼忍心,把當年還未成年的,甚至突然殘疾的女兒扔到海外,叫如花似錦的年華,孤獨中流逝,好不容易松了口,同意她回來,竟是為了把她嫁給别人。
王準一邊引着她往前走,一邊問,“以後還出去嗎?”
“不知道。”
“我看,你在那邊都做到高管了,一步一步走過來不容易,這時候放棄是不是太可惜。”
她聳聳肩,“随便吧,就當是贖罪。”
“你有什麼罪?要怪就怪那馮晉,還有該死的段——”王準看了眼鄢敏的臉色,歎了口氣,“當年如果是我遇上這兩個狠人,處理的未必比你好,所以,不要自責。
鄢敏心裡暖暖的。生活不盡人意,感謝有好朋友撐腰。
“走吧,進去吧,蕊蕊她們在裡頭等你呢,今晚聖德小分隊忘掉前塵,重啟人生。”
“好,忘掉前塵,重啟人生。”
鄢敏笑着和每個朋友擁抱寒暄,曾經最親密的夥伴,圍着鄢敏坐成一桌,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曾經的鄢敏多麼受歡迎。
不管去了哪個學校,總是前呼後擁,一呼百應。
她朋友那樣多,卻不會冷落了任何一位。她輕易地成為衆星捧月的存在,卻沒有人會嫉妒。她有自己的脾氣和任性,卻永遠有人包容和諒解。
聖德小分隊因她的魅力結緣,四個人從聖德幼兒園起就相互依偎,每一個都和鄢敏有獨特的經曆,是一生的莫逆之交。
以前最愛哭哭唧唧的王準,如今手握操縱生死的手術刀,沒有一絲顫抖。看見書就悶頭睡的黃蕊蕊,成了港大的教授。最放蕩不羁的壞小子徐文興,竟最早結婚,一對粉雕玉琢的女兒已經能叫阿姨了。
鬥轉星移,好像改變了很多,但鄢敏知道,有些東西始終如一。
鄢敏捧着杯子,“慶祝聖德小分隊成功會晤!”
大家一陣歡呼,四個杯子呼啦啦湊在一塊,觥籌交錯間,所有的煩惱都消失了。
蕊蕊說:“敏敏,終于舍得回來了,你不在,咱聖德小分隊都沒靈魂了。”
徐文興也說:“是啊,我結婚她都沒回來呢,這個女人真狠心。”
“哪次聚會我沒跟你們通着視頻,酒水我贊助的還少了?把我的酒給吐出來,吐出來。”鄢敏朝徐文興伸出手,佯裝生氣,“還有我的大紅包,拿來拿來。”
蕊蕊摸着她的頭發,“我倒是想吐出來,你要是能回來就好了。”
鄢敏用手揉蕊蕊的小臉,無比親昵,“哎呀一回來就審判我。”
王準說:“你們别吓得她下次不敢來了。”
大家嘻嘻笑起來,不屬于成年人的嬌嗔和萌态,隻有在朋友面前才能盡情揮灑。
蕊蕊說:“這幾天你得陪我好好逛街,把欠我的還回來。”
“好好好。”
四個人吃着喝着,聊着現在的生活和未來的規劃,唯獨沒有提到共同擁有的過去。鄢敏知道,大家在照顧她的感受。
聊到微醺又玩遊戲,先劃拳,鄢敏太久沒玩,老是輸給徐文興,被他好一通嘲笑,蕊蕊便提議玩骰子,鄢敏撲在她懷裡說還是你疼我。
徐文興先喊,他看一眼骰子,擠眉弄眼說:“八個六。”
鄢敏坐在他的下家,一口氣叫道:“十六個六。”
王準驚訝道:“我們才四個人,二十骰子,你喊十六個。你瘋了?”
蕊蕊捧着酒杯,看着衆人傻笑。
鄢敏笑着看向徐文興,晃晃腦袋,“不合理,就劈我呀。”
徐文興“啪”地把小盅拿開,“劈就劈。”
衆人也紛紛打開蓋子,徐文興有四個六,王準三個,蕊蕊兩個,就算鄢敏全搖六,也才十四個。
徐文興捧腹大笑,“敏姐,你遊戲黑洞吧!”
鄢敏晃晃悠悠打開自己的蓋子,五個一,純豹子,算七個,合在一塊正好十六個。
徐文興傻眼了,連連道:“這可能嗎?這可能嗎?”
其他人把鄢敏的骰子,看了又看,也才肯相信。
“嗚呼!服了吧,叫你剛剛欺負我。喝!”鄢敏揚眉吐氣地鼓掌,豪氣沖天指着徐文興,“必須double!别賴賬!”
徐文興傻眼了,“你賭神來的?”
“嗚呼,double!double!”
她得意地給徐文興倒酒,笑得前仰後合,卻發現原本熱鬧非凡的酒桌,一瞬間冷卻,所有人的目光都詭異地看向她身後。
突如其來的陰影遮蔽視線,下一秒,她的手腕被死死握住,動彈不得。
鄢敏吓了一跳,擡起頭,看見一雙熟悉的眼睛,心情驟然沉底。
她沉默掙紮,可那隻手仿佛條吐着紅信子的毒蛇,冰涼,醜陋,散發着絲絲倒胃的毒氣,甩不掉掙不脫,惡心地叫人寒毛根根挺立。
“回家。”
男人沉聲道。